注册
凤凰网文化 > 年代访

刘亮程:文化如衣服 道德是天性


人参与 评论

导语:出生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种过地,当过乡农机管理员。劳动之余写点文字,几乎所有文字都在写自己生活多年的一个村子。在这个村子里,房子被风吹旧,太阳将人晒老,所有树木都按自然的意志生叶

1993年来到乌鲁木齐打工忽然就没有诗意了

凤凰网文化:早年是写诗的?

刘亮程:80年代吧。那时候新疆有很著名的诗刊,当时是西部诗热。

凤凰网文化:当时你的工作是什么?

刘亮程:在一个乡农机站里面工作。非常悠闲,我的工作就是一年做两次报表,年终和年末,平常的时候就是骑一个摩托车在乡里,田间地头转,就指导农民种地,推广先进机械。

凤凰网文化:发表的多吗?

刘亮程:也发表过。有一下没一下的。但是肯定不是那个时代的主流诗人了,很边缘的一个诗人。

凤凰网文化:能享受到诗歌带来的便利吗?

刘亮程:诗歌肯定也帮助过我,因为我写诗歌,有一些远处的诗人到那么偏僻的乡上找我,有这种交流,你毕竟跟世界有了联系。

凤凰网文化: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吗?

刘亮程:还算满意。就是感觉那种生活还很自在,觉得这种生活一直过到老挺好的,整天在田野里面转转,没事在家里面待着,我那时候在县城间有一个大院子,一母多地,有半亩地的菜地,种种菜,我还在那个大院子养过羊,养过牛,一个纯粹的田园生活。

凤凰网文化:当时有没有成家。

刘亮程:成家了。我是一个比较正常的诗人,知道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从不耽搁。在现实生活中,我不是一个激情四溢的人。我看到一些诗人,为写诗把自己的生活扭曲了。还有的诗人,多少年为诗歌熬得愁眉苦脸,看上去毫无诗意。倒是那些不写诗的平常人,真实地生活在诗意中。

凤凰网文化:大概写了多少年?

刘亮程:从80年代初写到90年代初,1993年到乌鲁木齐来打工,一进这座城市我就一首诗都没写了。

凤凰网文化:当时是在打什么工。

刘亮程:在一家报社打工,做编辑,文学版的编辑。。。突然觉得没有诗意了。没有办法再把语言排成一句一句的。那一年我也三十岁了,突然觉得该出来打打工,挣点钱,给家人有一个好的生活,也给自己有一个好的前途吧。我的散文写作是在报社做编辑期间开始的,因为媒体不需要诗歌,也是很不情愿地开始了散文写作。

凤凰网文化:有没有说有受到一些人的影响,还是说完全自己对于乡村的一个自发的记忆?

刘亮程:我的文学受别人影响可能不大,在我的诗歌时代,可能受各种流派的诗歌的影响是有的,但是我后期的诗歌就已经开始写村庄了,全是乡村诗歌。写散文时我已有了自己的语言方式。《一个人的村庄》我写了将近十年,是体现我文学风格的成熟之作。当时也在全国一些比较重要的刊物上发表过,后来海南《天涯》约了几个评论家的重要评论,一下子引起大家的广泛关注了,这本书就这样突然被推到读者面前。

凤凰网文化:生活被打扰了吗?

刘亮程:还是平静的,因为我这种性格是很容易复原到一个常态。

凤凰网文化:经济上带来的帮助大吗?

刘亮程:没有。

因为我可以消化苦难所以我从来不描写苦难

凤凰网文化:当时正好是2000年就要来了,所以大家对《一个人的村庄》有了接受的心里基础。之后呢?

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写完之后,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叫《虚土》,想写一部我们家族的移民史吧,我们家族是六十年代初,闹饥荒,从甘肃酒泉逃荒到新疆,我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人,先到乌鲁木齐落脚,打了一个冬天的工,感觉这个城市还是粮食不够吃,又跑到县城,叫沙湾县城。一家人被安置在一个公共的库房里面住了两个月,感觉也是不行,就再往下跑,最后跑到沙漠边的一个小村庄里面,终于吃到大米了。那个村庄因为地多,在玛纳斯河边上,水也充足,粮食自然就富足了,我们家分到粮食了,我父亲就认为这是个好地方,有粮食了。

多少年以后,我们长大了才发现,我父亲跑过头了,跑的太远了,回头是遥远的城市。当初我们要在乌鲁木齐待下来,我们就是城市人了。在县城待下来,也是一个城市人,你为什么就穿过县城,然后穿过乡镇,来到最边远的一个村子里面,前面是茫茫无际的沙漠,。

所以在以后的多少年中,我们做的一件事就是沿着我们父亲曾经逃荒走过的路,一步一步离开乡村,先到县上,再到省城,太艰难了。

凤凰网文化:人的第一部小说往往都是有半自传色彩。最后它的落点在于哪。

刘亮程:也可以说是写一个人无边无际的虚无把,因为那确实是我40岁时候面临的一种心境,人到中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童年也远,老年将近,感觉被悬在那里。《虚土》就是浮土嘛。

凤凰网文化:大概写了几年。自己满意吗?

刘亮程:两年。满意,后来也就是去年,这本书再版的时候,我又重新看了一遍,我觉得《虚土》是一部我需要向它学习的书。因为《虚土》整个近乎于梦和现实之间的这样一种模糊状态,你在《虚土》中发现梦和现实是不分的,但这样一种状态的写作,你需要创生出一种语言来。你看《虚土》的语言,你就发现,它已经把它完成了,它已经不需要转换,它的语言穿梭在梦和醒之间,自由自在,没有一点痕迹,我对这种语言就非常满意。

凤凰网文化:那些喜欢《一个人的村庄》的读者对这部作品怎么理解?是不是同一种读者。

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写完以后,我个人对写作就比较自在,就是没有什么功利了,畅销书是碰运气碰出来的,我们没法设定,按照设定去写一部畅销书。《虚土》完全是我的个人情怀,因为我要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凤凰网文化:解决自己什么问题?

刘亮程:它解决了一种个人的写作欲望的问题。《虚土》全是以小孩的眼睛看见的这个世界,后来我发现,我在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童年生活全部写出来了,而且有选择的写出来了。因为我的童年生活其实是很苦的,父亲在我8岁时候就不在了,在一个村庄,母亲带着几个孩子那样度日。但是当我写完《一个人的村庄》的时候,我发现我连一个苦难字都没提及,父亲不在这件事只写了一小段,好像。我全部写的那个村庄的草,牲畜,天空云朵风树叶,它的白天和黑夜,风,旷野。这些东西。我精灵一样活在它们中间

后来我才知道,这场写作其实把我自己拯救了,我成功地通过写作修改了自己的童年,把一个快乐的童年还给自己。

相关新闻:

[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刘亮程 凤凰网文化 乡村

人参与 评论

凤凰文化官方微信

0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