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对话凤凰网《年代访》文字实录

文化的市场化不代表“一切向下”

凤凰网文化：1997年您开始做《科幻世界》的杂志，是1996年，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么一份杂志，是您自己对科幻文学感兴趣还是什么？

阿来：没有，当时其实我遇到一件事情，就是当我写完《尘埃落定》的时候，1994年写完的，当时不像现在大家都说好，因为那个时候只有我自己说好，没有人说好，而且没有人出版，而且很出版社都不接，除了个别出版社说这个是西藏题材，我们敏感、害怕，怕政治，大多数出版社是说你不知道我们现在都市场化了，那个时候九十年代刚开始，所以文化开始市场化，市场化以后大家的理解就是说，市场化就是往下走，所以你这个东西太艺术化了，肯定不卖钱，意思就是现在不是我们不出，是读者不喜欢，我们会亏钱。我想这么奇怪吗，难道这个文化产业化就一切向下吗？所以很长时间对我写作也有动摇，没有人出版，四年，1996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我1994年就写完了，正好这个杂志，我那个时候也不懂科幻，但是正好这个杂志他们需要找一个人去帮他们做，而且说可以按市场化的方式做，我说那我们就来做做市场，我来试一试。

因为我们知道市场里头开一个餐馆人家要吃好东西，你开一个衣服店，只要经济允许他一定买好的东西，为什么到了文化就说都要坏东西，吃饭也好、穿衣服也好、买车也好，除非经济不允许，大家才去挑次一点的东西，经济允许大家一定是挑好的东西，但是文化为什么一说市场化就是大家都要坏东西呢？我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你们告诉我，我不相信，后来就有这么一个东西，这是一个。第二个我觉得老待在家乡那个地方，尤其写完《尘埃落定》，如果你跟家乡一定有一个特别的缘分的话，如果我们不认为我们是偶然就生在那儿的话，生命的偶然性，我觉得我写了这么一本书，也算对你有一个交代了，我可以离开了，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得四处感受。一个是想离开，就是想离开老地方，第二个就是不相信文化产业化是这么做的，正好这个地方不是提供给我一个位置，而是说你可以来试用市场化的方式，因为国家给你钱、给你个招牌，有几个人，这些人还不一定和用，其实证明也是，后来很多人都开掉了，开不掉的就养起来了，都是招聘的另外的人来做，还算好的。我是想短暂做一段，结果没想到一做做了十年，现在看来做的太久了。

凤凰网文化：这几年科幻文学越来越畅销越火热了，尤其像刘慈欣他们这一批作家起来之后，您做了这么多年科幻杂志，我想问您的是，你怎么评价当代中国科幻写作的局面？

阿来：我们中国人从写作技巧上没有问题，完全是可以的，因为我做那个的时候，跟全世界很好的、很多一流的科幻作家，美国的、英国的、日本的都有过接触，写作技巧没有问题，中国人还是思想问题，思想问题尤其是中国人的科学思维不行，就是我们没有前沿的那种科技思想，因为你现在写点外星，这个外星理论是外国人早就解决了，对不对，你再写点遗传、基因这些，也是外国人创造的理论，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网络，这种原始的构想不是我们，真正好多外国的科幻小说是曾经创作过这种构想的，但是我们整个中国的科学是跟西方亦步亦趋的，就是我们没有那种原创性的科学，所以我们的科学思想、科学教育不够，所以刘慈欣这样有宏大想象的人很少很少，所以大部分写科幻小说的人，还是在网络里头谈点恋爱，到了外星还是谈恋爱，网络里头也是谈恋爱，干不了别的。

凤凰网文化：作为一种类型小说，您觉得科幻的文学形式，它的独特意义在哪？

阿来：尤其它对青少年非常好的就是，刚才我也讲了，我们的科学教育很差，而且现在要指望我们学校里头的科学教育解决问题，也解决不了，所以我觉得大家多读一点标准的科幻小说是非常有意思的，激发人的想象力，不要把刚才我们讲的， 过去我们的时代，我们始终在一个村子里，始终在一个小地方，我们觉得我们是在一个小地方，从今天的眼光来看，地球也是一个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