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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马画的符号与诉说:隐喻政治 象征社会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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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是中国最古老的绘画主题之一。历经西周至明末,马逐渐成为了一种象征性语言,隐喻着不同时代的政治与社会的方方面面。

任仁发(1255-1328年)是与赵孟頫同时代的马画名家。与赵相同,他供职元朝,曾为都水庸田副使,后任浙东道宣慰副使。作为一位极负盛名的马画家,却鲜有保存至今的画。更复杂的是,他的画与其忠实的追随者的画难以分辨清楚,其中包括他的儿子贤材、贤能(1285-1348年)、贤佐(1286-1350年之后)和贤德(1289-1345年),以及他的孙子任伯温。在任氏子嗣中,任仁发的三子任贤佐尤其善于复制父亲的风格,而从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任伯温所作的《人马图》中也同样可以看出任仁发的风格。

在任仁发的作品中,收藏于美国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的《九马图》或许是最为重要的一幅。这幅作品描绘了御马厩中喂食的情景,分为3个部分。第一部分描绘了两匹马由马倌牵着出发;第二部分描绘了两匹马在水槽中饮水,另外一匹马由马倌牵着匆匆赶来;第三部分描绘了围绕着食槽的四匹马,其中两匹正低头吃草,另外两匹则昂首四顾,两位马倌正在伺候它们进食,其中一位拨弄着食槽,另一位手持托盘走向食槽。图中对马的姿态与脾性的描绘如此生动而真切,正体现了观察者细腻敏锐的目光和娴熟专业的绘画技巧。

任仁发《九马图》的声誉一直延续到元末,也为后世众多马画家提供借鉴。任仁发去世后不久,其孙任伯温继承了这幅作品。后来任伯温还请杨维桢(1296-1370年)题词,杨所写的内容与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的版本相吻合。

这类“调马”的主题可以追溯到唐朝,那时就有记载《内厩调马图》和《出浴图》。这类作品通常描绘了一群御马被喂养、照料的情形。这些内容在后世也反复出现,甚至在日本屏风画中也可以看见。这些主题的作品在宋朝则被称为“秣马图”或者“飞龙饮秣”。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到这些早期作品了,但我们可以在金朝(1115-1234年)的壁画上找到类似主题与风格的绘画。

金朝壁画与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画的比较为后人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在金朝壁画中,斜向马槽和制造透视效果的倾向仍然与宋朝绘画技法有关,这和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中所藏的任仁发画作不同,从任仁发画中堆叠的人马与正面马槽看来,他似乎对透视没有兴趣,但这种平面堆叠的人马却创造了一种留白与平衡的美感。任仁发对马本身的描绘也同样反映了技法随时代推移的改变。

除了《九马图》,任仁发还画过描绘同样场景、主题的画,但画中只有七匹马。这幅作品在15世纪中叶(明朝),被两个文人记载下来了,对同一幅作品提供了佐证。吴宽(1435-1504年)写了一篇关于任仁发的《七马饮饲图》的文章,图像内容与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画相似,只是缺少了前两匹马。与吴宽同时代的文人王鏊(1450-1524年)同样谈及过任仁发的《饮饲图》,特别提到了这幅画描绘的是七匹马在御马厩中被喂养的情景。这两位文人也许谈及的是同一幅作品。有一种可能,即任仁发根据同一主题曾经画过两幅不同的作品,抑或在十五世纪中叶任仁发的《九马图》已经被别的艺术家大量模仿,同一幅作品逐渐发展出了不同的变体。任仁发对马匹喂水喂食的设计成为后世许多艺术家临摹的范本。这可以从法国巴黎的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所藏钱选的一幅长卷《驿马图》中找到线索。钱选在画作中布置了16匹马,虽然从画风来看,它离原始的“饲马图”已经相距甚远,但还是出现了任仁发画中的特点,包括《九马图》中的一些特色。

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同样藏有一幅传为任仁发的《饲马图》。这幅画上有三匹马和两个马夫。除了一些小细节之外,该作品精简的构图几乎就是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的藏卷最后一部分的镜像。然而,这幅图画松散的结构和生涩的笔触无疑暗示着这并非出自任仁发之手,更可能是其明朝的后继追随者所画。

任仁发和大部分元朝文人画家一样,都喜欢用画来表达自己,因此他的画通常蕴含众多象征意义。他的《九马图》也不例外。元代诗人丁复曾根据类似画面题过一首诗:

群马共一槽,一马独不食。

麒麟在羁束,万里未尽力。

岂不念一饱,俛首悲向枥。

奚官倚修栁,面目好颜色。

瑶池定何许,天高莫云碧。

这里,“麒麟”是一匹不肯加入众马进食的马,它极其渴望回归瑶池——属于它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为了吃饱喝足而被限制自由。显然,丁复以马喻人,暗讽了中国文人被蒙古统治者所限制的残酷现实。他不屑当权者给他一官半职,这正如他笔下所写的“麒麟”一样不为五斗米折腰。麒麟心系天高云碧,也正如当时的文人渴望还朝之时。尼尔森-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卷中,拴在马槽右边的一匹马显然对喂食毫无兴致,它庄严的目光与在画布中所处的主要位置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二马图》也是任仁发之作,同样富有寓意。这幅画描绘了两匹马:一匹膘肥肉厚、一匹瘦骨嶙峋。他在画后这样题字描述:

予吏事之余,偶图肥瘠二马,肥者骨骼权奇,萦一索而立峻坡,虽有厌饫刍豆之荣,宁无羊肠踣蹶之患。瘠者皮毛剥落,啮枯草而立风霜,虽有终身摈斥之状,而无晨驰夜秣之劳。甚矣哉,物清之不类也如此。世之士大夫,廉滥不同,而肥瘠系焉。能瘠一身而肥一国,不失其为廉;苟肥一己而瘠万民,岂不贻淤滥之耻欤?

文后有其落款“月山道人”,以及两枚印章“任氏子明”、“月山道人”,皆为真迹。然而,由于题字写在配附的丝绸上,可能本不属于这幅画。这种不确定性的增加也来源于任仁发实际所画与其描述文字的细微差别。文中提到肥者“萦一索而立峻坡”,这一设定对于之后的“宁无羊肠踣蹶之患”非常重要。然而,在画中两匹马周围并无任何场景,而是踩着空地。虽然,作为一个象征符号,这个细节也是可以被省略的。这幅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二马图》不管是任仁发还是其忠实的追随者画的,都无疑成为了能够代表任氏风格的重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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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涛]

标签:古代 马画 作品 五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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