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艺术向体制告别:陈丹青 韩辛 林旭东对谈人生
交错独行——殊途同归的求索
凤凰网文化:我们继续来看一下刚才陈老师提到的一些画。这个是韩辛老师的,旁边的是林旭东老师,两位全部都是自学而画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现在考级的情况是不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陈丹青:这两张是蛮有意思的,因为到今天这样一个教学模式还没有改变,但是40年的差隔,同样在画,意思非常不一样,40年前是两个上海的无业青年在家里画,第一他画的真的非常好,我很惭愧,我一辈子没有画过这样,我画不出来。
第二就是他画的非常有感觉,我相信李牧老师你等下可以评价一下这样的画,当时完全没有人教他们这样画,也没有一群青年在画,而且几乎只有这两个,没有别的。可是今天的石膏像作品,我看的要吐出来,太多了,全国大概几十几百万张,所有小孩都要画,就像所有小孩都要弹钢琴一样,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考试。
他们两位这样画的时候,只是假定有一天招生还会恢复,可能还需要素描技术,他们俩在家里,大概1974、1975年左右,画的这两张画。大家如果有兴趣,最好去看原作,我在这两张画上面看的不是石膏,就是青春,聚精会神在做这件事情,跟今天的孩子,今天的孩子画石膏就是苦役,完全是苦役,而且跟艺术没有关系,他的目的是换一张准考证。
韩辛:下面那个图说是我写的,旭东画的石膏像我亲眼看着他画,是1974年的夏天,天气很热,上海的夏天是非常热的,我去他家看到他在很暗的灯光下面,穿了一件今天叫体恤,那个时候叫和尚领,老头衫,他穿的额头冒汗,手里拿了一把铅笔,削的很尖,然后一丝一丝在那画我看着非常感动,我一直忘不了。
后来到了1981年,我娶了美国太太,他问我要什么结婚礼物,我就记得这一幅画,我说我就要这一张,所以这幅画是送给我的作为结婚礼物,后来我把它带到美国,这次我特意从美国带回来,为了我们这次展览。
陈丹青:最左面的这张画是林旭东画韩辛,当中这张画是我画林旭东,然后右边这张画,那个大脑袋是韩辛画他的妈妈,他画这张画的时候只有20岁,我正好在编排的时候,我收到上海一个15岁的小姑娘给我寄来的信,很厚的一叠信,她传达一个讯息,她说老师以后我要跟你学画,我已经很骄傲的宣布我通过了9级速写考试,我一定报找要通过9级素描考试,这专业证书我看了毛骨悚然。我真是要讨一句公道话,大家看看这幅素描,这幅素描我相信今天没有一个大学生能够画的出来,不是说他们画的出这样的素描,而是画不出这样的感觉,艺术最重要的是感觉,什么叫才能,才能就是感觉,李牧你说对不对,他在20岁的时候画出这样的素描,我只会画速写,我不会画素描。
韩辛:我插一句,就是因为当年一天学也没上过,所以我们没有什么束缚,现在我在国外转了一圈回来,也将近30年,30年前我来过北大,今天是30年以后第一次进来,我老觉得我的感受是现在的东西,规范太多,束缚太多,弄的学生好像担子都挺小的,有一点唯唯诺诺,所以我觉得应该要有一种不怕的一种精神,一种力量,才会有创造,现在没有创造,哪怕一个最简单,我说的是画,像素描其实他们就缺一种精神,那种精神不是你不吃饭下苦功可以练出来的,而是要发自你内心的一种东西,没有。
凤凰网文化:我们继续来看韩老师的作品,请韩老师讲一讲。
韩辛:可以讲一讲,我刚才讲到有一种不怕的不畏的精神。小时候也不懂,因为是1966年我才10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文革,所以严格来说只上了三年小学,三年小学大概唯一的一个文化基础,所以也不怕,也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都没有,年轻的时候十几岁也是如饥如渴的去学,那种求知欲望是非常强调的。
当时的革命形势是很严酷的,你很容易被卷进去,我在1973年的时候就开始被卷入当时的政治斗争就是绘画展,绘画展是四人帮江青他们把矛头指向周恩来,在林彪事件1971年发生以后,国民经济已经是处于一种非常糟糕的状态。
旭东是专门做记录的,所以他老是笑我不会叙述,的确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说了,我只有三年小学水平。丹青的文字就不用说了,不管这些了,当时我只有十几岁,我有幸会卷入了“黑画展”,我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我和刘海粟这些前辈的前辈在一起,遭到批判,当时十几岁的我也就面临过这样的剧场,有一个叫万人大会,黑压压的一片,跟丰子恺坐在一起。
陈丹青:都是今天的多少倍,在这些老先生留法回来的老先生旁边,站着一个17岁的少年就是韩辛,是黑画家。什么黑画呢?回到前面他用野兽态画法画的风景。
韩辛:就是跟当时所流行的革命文艺是完全逆反的。所以当时很叛逆,卷进了这些事情里面我当时是幸喜,因为我的画能够给吴大羽并列,称为老小画怪,我特别高兴,我既然跑到当时革命创作委员会,我说还有没有入场券,多给我几张,我要请人去看。
陈丹青:我要说一下吴大羽是谁,吴大羽是吴冠中的老师,也是赵无极的老师,非常老的一个人,韩辛17岁就跟他同台挨批。
韩辛:对,所以是非常的得意,因为当时的政治高压是很厉害的,我亲眼看到很多老先生都痛哭流涕,当时叫“斗私批修”,就是要自己表示自己的检查。很多人看到我就很害怕,害怕我口误遮拦的会牵连到他们,人人都避着我,我当时只有10几岁,很喜欢跟别人一起玩,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认识旭东,我到旭东那,我问他现在没有人跟我玩,我来这可以吗,他说那你来吧,旭东是当时唯一一个对我这样说,我一直到现在还记得。
刚才那个就受到很多政治的压力,毕竟年轻还是想挤到官方的展览里面,取得一定的承认,要大家知道。我的名字当时是被禁的,但是在后来,在陈逸飞一些好朋友的帮助下,我得到了一些机会,也是开始去他们上海的画院帮他们做下手,当时发我15块人民币一个月,像现在的小时工。
现在看来文革当时很多大的画,很多老画家的作品都有我画的部分,现在有的时候在拍卖行看到一些拍着天价的作品,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是我画的吗。
这张画也很有意思,这张画他当年想临摹维米尔,学习他的作风,其实是更接近巴黎画派的作风。说起来大家不相信,他这幅画藏了40年,我到今年才看见,他不让我看见,他以为我看了就会学一下他画的那么好,好几幅画我到今年才看见,这就是我们的友谊,这就是妒嫉的力量和防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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