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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艺术向体制告别:陈丹青 韩辛 林旭东对谈人生

2011年12月21日 15:48
来源:凤凰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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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辛:我要补充一句,的确如此,我说丹青多少年来,丹青一直是我心目中的一个竞争对手,我已经到了国外,而且我往往在一些美术馆或者在美国或者欧洲,看到一些画,我们小时候或者一起看过一起临摹过,那个时候就会想到很多过去的朋友、老师或者一些景象,其中丹青的影子是最让我感到张盲的,我有时候会问我,我到底超过了他没有。

陈丹青:你那环节已经超过我了,可是你不让我知道。我当时看到我也画不了这样,大家要是画画的就知道,我从来没有画过这样水准的写生画,我今天仍然画不出来。

韩辛:当年丹青和我一样,也是没有上过学,都是自己画,非常努力。我老是觉得我跟丹青差了好多,我要追丹青。然后当时70年代的时候,维米尔是非常不起眼的,可以说国内很少有人知道,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他,国内也有很多年轻的画家学他。

当时我们都不懂外文,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画的好,中国主要是受苏联的影响,欧洲的东西过来,所以维米尔是没有人知道的,我自然绝对不能让丹青知道,所以我在学他,学的时候这张画一直没有给他看,今年9月份的时候为了我们这个展览,我把这个画从美国带回来,他一看看到,他大吃一惊,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他很生气的说你不给我看,我说我不能让你看就是怕你学,后来他说,当时给我看了我也画不出,所以我还是挺满意的。

陈丹青:这张画是林旭东在70年代临摹美国现实主义大师库尔贝的一幅画,叫石工,在座的同学知道库尔贝吗?学画的同学知道库尔贝吗?所谓现实主义,这句话在美术史上最早出现是因为库尔贝。在文革当中大家知道苏联绘画影响最大,压倒性的影响,欧洲影响当时随着民国画家,老画家被打倒,很少有人会关注。

可是旭东在70年代临摹了这张画,非常中规中矩临摹这张画,那么他从什么上面来临摹,是从一张单页的画片来临摹,这里面有故事,是什么呢?这个画页是他从一位叫何宜生的老师那买来的,这位何宜生是解放前颜文梁苏州美专的毕业生,手上有一些画片。

1949年以后,在上海开私人画室,教授学徒,这个历史大家也不太清楚了,像上海这样的地方,包括广州,我相信北京也有,私下当时的政策允许有私人化画室,等于是小小的学院,那么几个或者十来个学生,大部分今天来说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能够交的起学费。

到了1966年,所有的画室必须关闭,所有画室的主人被批斗,他们就倒霉了,倒霉以后就无以为济,因为他没有单位,这位何宜生老先生就变卖自己的颜料、画笔、画布这些东西,继续为生,这里面最贵重的一批财产,就是他私人收藏的民国版的,从欧洲过来的原版画片,这张画当时像林旭东开价是人民币10块钱。

韩辛:那个时候是天价。

陈丹青:相当于今天好几千块钱差不多。

韩辛:哪里,上万。他相当于一般人半个月的工资。

陈丹青:那时候我家里非常贫困,后来我父母告诉我在60年代我们家最穷的时候,每个人个人生活费是7块钱,当时林旭东是17、18岁,咬牙就买下了这幅画,我第一次听到库尔贝的名字是在书上,可是第一次有一个活人告诉我,你看这是库尔贝的石工,就是林旭东。此后我的西藏组画被认为是摆脱苏联传统,回到欧洲的传统,事实上40年前,在林旭东身边,在他的客厅里面,我们三个人就开始想像欧洲,这在当时应该是一个蛮另类的一件事情。

可是这幅画片为什么卖十块钱,也有他的道理,是什么呢?这幅画的原作已经毁誉冰火,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他的原作厂在德国德累斯敦皇家美术馆,然后二战期间联军轰炸,就把美术馆的一部分藏品给炸掉了,其中还包括另外一位重要的德国画家门采尔最重要的作品叫《铁工厂》,他与库尔贝同志的《石工》全部炸没了。

这个画片之所以珍贵,是在战前,当时电子扫描也好,高清晰的幻灯片制版都还没有发明,当时的老师傅用玻璃套版的那种彩色印制,手工制作,第一代留法画家,带回来大量这样的画片,林旭东有幸在当时能够买到这样的画片。

所以,这幅画片背后的故事说明了上海和欧洲的关系,这么如丝如缕,能够曲折的传到文革,传到这个小孩子身上,然后又传到我和韩辛的身上,后来又曲折的反映在我的西藏组画。西藏组画浪得虚名以后,被过渡议论,大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差不多可以追诉到这些画片背后的故事,这就是遥远的一个东方,一个中国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跟19世纪的绘画有这样的故事,我相信库尔贝本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很感动,他的一张画在20世纪经历这样的变化,有这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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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网文化:我是想问问林旭东老师,因为这幅应该算是男裸体站立,在1971年画的一幅人体,其实也存在一个问题,就是说在那样的环境下面,为什么还可以坚持一个从美术或者说油画角度自己来完成这样一个方式?

林旭东:这个模特是我的弟弟,当时只能弟弟可以被我这样画。为什么画人体呢,这个确实是从颜文梁老师那,他说学油画一定要画人体,不然画不好,就是这样硬着头皮,我弟弟也不是太愿意,说了半天,最后就画了。

凤凰网文化:我们来继续,现在咱们可以部分的进入到80年代,我们先来看一组,都是韩辛老师的水墨。

陈丹青:介于油画染料和水粉之间的一种材料,他是一个天生的风景画家,远远的把我甩在后面,这是他在1989年获得美国的一个基金,进入美国莫奈花园,莫奈是影响他的老大,一直活到1923年,他晚年住在一个庄园里面,这个庄园是法国总理送给他的,他就住在那儿,现在变化一个非常重要的景点,他跟莫奈的孙子变成好朋友,这批风景画画的我真是五体投地。

韩辛:可以说几句,小时候很喜欢印象派的画,中国当时实在是太封闭了,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西方任何原作,一直到1978年才有了第一次法国农村风景画展,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有莫奈和马奈的原作,小时候这种幻想就是说西方的杰作是怎么样,现在回想也很多是笑话,比如有一幅画我会拿去请教颜文梁老先生,也是旭东的老师,老先生是苏州人,那个时候已经70多岁,我才十几岁拿着那个画去问他,我说这个像不像印象派,老先生用苏州话跟我说,蛮像的,不过印象派现在不流行了。

所以这些烙印在脑海里是很深的,后来我有幸到莫奈的花园,坐在里面,有一个故事特别有意思,我记得我那一年的5月7号,1979年的5月7号,那天我就站在莫奈花园的桥上面,跟着莫奈曾外孙一起,我就跟他说,你知道10年前的现在我在干什么,他说我怎么知道呢,他说你在中国。

后来我说,我可以告诉你我记得很清楚,十年前的现在我就坐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的教室里面考政治,结果他说是吗,我说我不及格,所以我不会忘记。在莫奈的花园里面有很多经历,还是联想到了中国,在那个地方是非常非常美,莫奈建这个花园,我有幸在那住了将近一年,所以我画了两百多幅风景。

这张画是从莫奈的卧室看出去,当时我有莫奈整个花园的钥匙,我住在他的家里面,一般人不会有这个机会可以从这个角度画这幅画的,很特殊。我去的时候,你们后面可以看到我画的一组是纽约的地铁,其实根本不是画这些风景,在当时西方流行的艺术风格里面,印象派的确已经属于过去100年前的,当代艺术非常粗暴的一种艺术形式。

我当时是画纽约地铁里面充满了涂鸦,当时一些有名的美国艺术家,有一个委员会评选的,我被他们选上,是因为我画纽约的地铁,但是我去了莫奈的花园以后,当时还有另外两位美国的艺术家,我们三个人住在里面,都是当代艺术家,代表美国当代艺术家去了,我到莫奈花园里面,我还是像我以前一样很真实,我面对的是很美的景色,我就通过我的画画出来了,但是画的很美,完全是印象派的那种风格,其实我内心是想着我十多年前在中国的那种经历,这些画是充满感情的,有这么一个机会把它表现出来。

当时美国画家就觉得不理解,他们做的一些创作其实与他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是根本不符合的。所以我认为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很真实的去反应他内心的感受,如果你面对美管他印象派还是什么派,只要你有切身、真挚的感受,应该有勇气把它表达出来,把它画出来。

所以我画出来了,但是这些画我从来没有展览过,这是第一次展出,我在美国当然也画过一些风景画,但是是卖钱的,我连照片都不保留的,但这一批画大概有200幅左右,我从来没有展出过,这次我带回来,我非常高兴丹青说好。

要说到后面,他这次办展览,他很恼火,就是有几幅画,他说怎么到这么重要的画怎么没带来展出,我就说因为你以前没有说过好,所以我想就不带来了,所以这几幅画他认为画的好,我觉得我带回来还是带对了,从来没展出过。

[责任编辑:马靖雯] 标签:丹青 林旭东 韩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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