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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史景迁:文革是一场巨大的悲剧


来源: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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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史景迁:“文革”确实是一场灾难。世界上很多国家都经历过文化劫难,但中国在破坏历史资料方面尤为严重。这是一场巨大的悲剧,很多人因为他人而死——中国人与中国人斗争、致死。

P:在这个时期,西方文化界如何看待中国?

S:他们认为中国是个强大的国家,有强大的官僚体制,有非常复杂的法律、文明和艺术。所以,在整个17世纪,西方人对中国充满赞誉。我研究过利玛窦,他在中国整整生活了27年,从1583年到1610年。他遵守中国的礼仪,与中国学者会面,向他们讲述有关罗马教皇和凯斯之类的事情。他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代表,有时你也会发现其他的事情,比如中西文化很难相互理解,就像我写的胡若望的故事。

P:在研究中国历史时,你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S:是判断到底什么是真相。判断那些革命发动者的真相,判断中国和外国列强的真相,这都是些大问题。如何处理普通人,也是我遇到的一大难题。到底谁是普通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但有时候他们并不像你所划分的那样。这样的类别划分,会使得他们在某些事件中被忽略了,他们其实不愿意被忽略。

我认为,我们可以从任何人身上发现历史的共同点,你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如果要研究过去,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去清楚地知道生活在300年前的人。你可以尝试去了解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的礼仪,他们认为自己去往哪里,他们如何看待这个世界。我们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并给出有意思的答案。我想,那些来听我的讲座的学生,也是因为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关于这些问题的有意思的答案。

P:你的历史研究着力关注个人。

S:是的,但是我也做过长时间的研究,我写了一部关于中国革命的书,从晚明到当今的中国,到胡锦涛时期,跨越了400多年,我用一种更宏阔的眼光来看待中国。不同的写作,都是为了向他人讲述故事,我认为这是写作的目的。你写一本书,你的目的就是分享自己的观念,以分析社会的本质,无论它们是对是错。我就是这样做的。我认为关注个人是考察历史的很好的方式,因为绝大部分人都不是皇帝,我们生活的世界很小,我们看到日落,又想象着它的归来,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这是我的个人化的写作方式,我试图理解自己,并理解历史中的中国人。在讲座中,学生们对这些问题很感兴趣:中国是如何运行的,中国是如何进入如今这种境况的,中国如何保留好东西等等,这也是我感兴趣的问题。

P:谈一谈你此行接触的普通中国人给你的印象。在这些特质里,你是否能看到历史的烙印?

S:这是个一系列的问题。我认为和其他国家一样,中国人受到外界环境的束缚,受到了英美等国家的强迫。因为人们现在正在使用的交流方式、交通方式以及知识产权的形式,中国已经是世界的一部分,大家都在分享全球多样的文化。

P:和西方国家相比,近代以来中国发生的革命很多,从这个角度研究中国是否更为精准?你认为中国何以会频繁发生革命?

S:研究革命是一个比较宏大的叙事,我们以为这些因素是新的,但是如果看此前的革命,会发现它们仅仅是历史的重复。每次,我们都需要用全球化的眼光来看待这种频繁性,因为当不同的革命被卷入到全球化的冲突时,它们会有着相互影响的驱动力和因素,在20世纪20年代、30年代、40年代,都是这样。它们之间相互作用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中国革命频繁变化,是不能做到完全“精准”的。

P:“文革”对中国文化的破坏性很大。

S:“文革”确实是一场灾难。世界上很多国家都经历过文化劫难,但中国在破坏历史资料方面尤为严重。不仅文字资料遭到了破坏,很多雕塑、佛像也被毁掉,许多孔庙被拆除,无数人丧命。这是一场巨大的悲剧,很多人因为他人而死——中国人与中国人斗争、致死。如果我们想描述“文革”,我们会发现这是一幅巨大的图画。保存资料很难,但是破坏起来很容易,很难保持二者间的平衡。

P:“文革”是仅属于中国的独特现象,从大历史的角度看,你怎么解释中国何以会发生“文革”?

S:这是一个世界史层面的问题。就中国自身历史而言,“文革”在1968年以后开始大幅加速和深化,对于成千上万的人来说,这都是一场很大的悲剧。但是有一些政治激进分子声称这是在打破人民特定的阶级,把人民从他们原来所在的经济地位中解放出来。有很多革命组织、暴力行为都是很独特的。不过同时,世界上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罪恶,20世纪也是个革命性的世纪。“文革”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已经有人想结束它了,但可惜他们不能如愿,因为领导者希望推动某项政策,过于激进。还有别的因素,比如军队以及知识分子的角色的影响。外交上,中国希望扩大自己在非洲的影响,并调整了对苏联和美国的外交政策。综合来看,“文革”在这种历史背景下的确是一个悲剧,也是独特的,但是也是世界历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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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史景迁 中国革命 当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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