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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作序怀念挚友汪曾祺:往昔岁月滚成历史和记忆

2012年09月06日 12:03
来源:凤凰网文化综合 作者: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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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断六:“老汪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外遇?”

一个文学朋友给我打来电话,他知我同汪先生相熟,请我为他求一本先生签名的著作。电话中朋友很激动,说,我们家只挂两个人的相片,一个是周总理的,另一个就是汪曾祺。他解释说,在为人上我以周总理为楷模,在为文上以汪先生为榜样。

他的这番话吓我一跳。也使我怦然心动。

可以说我也是汪先生的追随者,八十年代初,我曾抄过汪先生的许多小说,集在四个大笔记本上,先生也曾为此写过一篇短文《对读者的感谢》发在上海《文汇报》上。后来认识先生,与先生的交往增多,那种远距离的崇拜心理慢慢淡了,倒是平静的、对先生的关爱增多了。每见到先生,望住他:最近身体好吗?写了点什么?

汪先生实在是太平易了。**

汪家一家人可以说是好人。是一家有情趣的人家。有一年到他们家,那时他们家还住在蒲黄榆。师母说了这样一个趣事。

旧时,一些文人学士、达官贵人认为吸烟是一种雅好,以烟为题的文章、诗句比比皆是。居住在四川省凉山的彝族人则认为,烟源于天上的云雾,又终于天上的云雾,可以将烟作为药来使用。民间广为流传的土方、偏方也充分体现了烟草的药用价值。早期人们认为烟草对人是有益的,当然也夸大了烟草的使用价值,甚至还有些迷信色彩。

亲朋交往应酬,烟远胜于茶和酒。烟草后来的发展又成了社会交际的一种手段。从上层社会到广大民间,烟草、茶和酒同为待客之物。在卷烟输入中国之前,大部分人都吸水烟、旱烟、鼻烟等,然而这种吸烟方式必须依靠烟具才能进行。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谁还有工夫带个水烟袋一口一口地去品味水烟呢?更何况随着科学的发展,吸烟有害健康已成为人们的共识。兰州水烟作为兰州曾经的名牌产品,也因此而走入低谷。

1563年前后传入亚洲的烟草,很快就成为世界上传播最快的作物。与此同时,人们吸烟的方式也经历了从斗烟、鼻烟到卷烟的过程。随着社会环境的改变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吸烟人数也迅速增加,卷烟产量猛增。但是,由于我国当时经济落后,广大农民还是吸旱烟和水烟。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我国农村开始富裕起来,卷烟因此取代了旱烟和水烟。

马克·吐温说:差不多所有的作家都是瘾君子。对烟钟情一生的艺术家、文学家璨若群星,他们在虚无缥缈的青烟中激发出灵感,创作出了一件件艺术珍品。如今,人们在这些瘾君子的作品里很容易找寻出兰州水烟的辉煌。

陈忠实《白鹿原》中有一段有关兰州水烟的描述。从中,人们不难看出兰州水烟在异地人心目中的位置:

白孝文让太太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大家,包括一大袋子各式名点。给父亲的是地道兰州水烟。给婆的是一件宁趱皮袄筒子,给两个弟弟和弟媳的是衣服料子,给鹿三的是一把四川什郊卷烟。

“纸烟来了,水烟罢了。过去开个烟坊就发了,现在不赔就是好的!”这是我在榆中采访时,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一位曾种烟叶的农民告诉我,他两年前种下的烟叶现在还没卖掉,不是没有收购的,而是没有人愿意出高价,低价卖了他觉得可惜。也许,水烟真的会像一些业内人士估计的那样,再过二十年会从人们的生活里消失。如今,在兰州市区,人们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些在隍庙地摊上当古董出售的水烟袋了。

兰州的一个名牌就这样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渐渐地离人们远去了,想留也留不下来,想抓也抓不住,再过一些年,也许人们只能从文学作品中去找寻兰州水烟的痕迹了。

客人进门,先端来水烟袋给客人抽几口解乏。老人告诉我,过去兰州一些人家中常有几个水烟袋,自己用或招待客人。一些年老者,走亲访友,串门闲游都随身携带水烟袋(也称水烟瓶),有边走边吸烟的,也有站着、坐着、围在一起吸烟的。一些商号还摆下几个水烟袋,让顾客先抽几袋水烟,再谈生意。这有些像前些年找人办事要带上一包烟,去和人家套近乎的样子。在茶园子里,还有人提着篮子,里面放几把水烟袋,让茶客们轮流着过烟瘾,然后适当收些费用。

2004年6月12日,我来到了榆中县古城水烟厂,这是目前兰州唯一的一家国营水烟厂。接待我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副厂长,他告诉我很不凑巧,烟厂眼下没有生产水烟,从天水等地请来的师傅们也都放假回家了,要等到九月份烟厂生产时才能回来上班。厂里一位留下来看门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以前榆中县金崖乡盛产黄花烟,但这几年农民都不怎么种了,原因是现在吸水烟的人越来越少,烟厂效益不怎么景气,农民们种下的烟叶很难卖到好价钱,只好改种别的作物了。看来当年“耕烟绝胜耕田夫”的昔日况景早已不再了。

随后,我又来到了榆中金崖水烟厂,这是一个村办企业,位于公路边上,是一个普通的院落,只有几间平房。挂在厂门前木牌上的油漆已经斑驳不堪了。厂长姓金,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简陋异常的办公室里,金厂长热情地接待了我。和古城水烟厂一样,这里目前也停产了,工人们都回家去了。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金厂长告诉我,若是在九、十月份,院子里堆满了翠绿的烟叶,工人们在院内扎捆烟叶,在工房里推削烟丝,水烟块绿油油的,香气扑鼻,好不热闹。

金厂长说,水烟做工方法一般两人一组,分上手和下手,共同使用一个烟推刨,上手推,下手拉,配合操作。那可是个技术活,全靠手上的感觉掌握,要随时观察烟丝的均匀程度。切好烟丝后,烟丝还要分底分面,才能装入烟匣内。然后将装好的烟匣扎紧,压成小方块,用刀切齐……我进入厂房看到用来切烟的刀成菱形,闪着亮光,带着一米长的把子,仿佛武器一般。而配料作坊的那面石磨则给人一种十分遥远的沧桑感。

金厂长说,兰州水烟,其雅号为银丝。水烟有皮丝、净丝、青条之分,兰州水烟属于后者,其产地主要集中在榆中。制作水烟的工艺非常严格。必须先把烟叶的主脉去掉,再按烟叶的大小、薄厚等分类阴干,接着均匀地加入石膏、槐花、白矾、紫花、胡麻油,以及姜黄、食盐、当归、香草、薄荷、川芎、苍术、冰片、麝香等药材和香料,然后压成一米见方的烟墩,再将烟墩切成烟条,用特制的刨子刨成极细的烟丝,最后再把烟丝放入模具,压成一定尺寸的方块,包装后就可上市了。兰州水烟因为烟叶质量好,配料考究,烤制独特,曾久负盛名,畅销西北,并远销华北及南洋一带。但现在水烟行业已日薄西山了,他们厂里的水烟主要是销往天水一带的农村。

羊皮筏子俗称排子,是我国西北地区一种古老的水上运输工具。

我国最早的地理书《尚书·禹贡》记载:“大禹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入于海。”文中所指的积石,据考证就是在今天青海省循化县境内的积石山。从兰州出发,经临夏,翻越高耸入云的大里加山,便来到了青海省循化县境内。积石山关内涛声如雷,放荡无羁的黄河在两岸狰狞对峙的峭壁间奔腾不息。在这里,峡谷两边最窄处仅有10多米,名曰狐跳峡。这种地理环境促成了最早的筏子的诞生。

兰州位于黄河之滨,筏子在这里乘风破浪漂流了千百年。自古以来,在黄河上漂流的筏子有两种:牛皮筏和羊皮筏。牛皮筏载重量可达数十吨,多用于兰州至包头间的货运;羊皮筏相对牛皮筏较轻便,在水陆运输都不发达的古代多用于载客。

最早的皮筏子是用牛皮制成的。据民间说法,居于青海省境内黄河上游两岸的保安、东乡、撒拉等民族,为了互通有无,交换物产,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明了用牛皮袋来泅渡黄河的办法。其具体操作方法是:杀牛后,人们将皮剥成袋状,经过简单的处理与加工便成了渡河的工具——牛皮袋。渡河时将人与物装入皮袋,之后充气,先由一人泅水牵引至对岸,然后再放气出人取物。接着,背上皮袋与物品上市交易,再以同样的方法渡河而归。这种渡河的皮袋,经过后世的逐渐演变与发展,便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筏子。

从资料上来看,皮筏最早见于《水经注·叶榆水篇》:“汉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6年),王遣兵来,乘革船南下。”《后汉书》:“护羌校尉邓训,缝革囊为船,在青海贵德载兵渡黄河。”这些是皮筏见于黄河上的早期记载。《宋史·王延德传》记载:“以羊皮为囊,吹气实之,浮于水。”这已非常接近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黄河羊皮筏子的实际情况了。

旧时,黄河两岸的筏客们常用嘴对着牛皮(或羊皮)囊吹气。因此,当有人说大话时,人们总是以“请你到黄河上边去”来讽刺,意思是请那人到黄河边吹皮囊去。甘肃省博物馆常清民先生在他的《羊皮筏子浪尖上过》一文中指出,“吹牛皮”即缘于此。

除了这个极似笑料的典故之外,昔日筏子客的生活中,也有许多我们并不十分熟悉的艰辛却也很有意思的故事。

记得那个时候,汪先生身体状况不太好。他的肝有毛病。他脸色不好,发黑发紫。我们很为他的身体担忧。他自己也可能心情不好。他说有个上海的医生推荐他用蜂蜜拌广西大蚂蚁吃。

咦,吃了些时候,竟效果不错。汪先生气色逐步好转。他的创作又活跃了起来,而且写得很勤奋。记得我一次去林斤澜先生家约稿,说到汪先生时,林先生说:曾祺笔下越来越干净了。几乎没一句废话。而且写得越来越勤!我后来想想林先生这话。又打开汪先生交给我的一批手稿,我看了看时间,都是今年写的:

《才子赵树理》写于3月5日

《面茶》写于3月7日

《唐立厂先生》写于3月11日

《闻一多先生上课》写于3月12日

《诗人韩复榘》写于3月13日

《当代才子书后记》写于3月14日

我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我真的要流泪了。就这么一个天才作家,在创作的“第二个高峰”(有人称)到来的时候竟撒手西归了。77岁,在这个时代,不算是高寿呀!他应该活到83岁或86岁,或者更高的年岁!那样,中国文学史上要多多少富有思想的文字呀!

他就这么走了。他是多么热爱生命呀!他在1997年2月20日为《旅食集》写的后记中曾这样写道:老了,胃口就差。有人说装了假牙,吃东西就不香了。

有人不以为然,说:好吃不好吃,决定于舌上的味蕾,与牙无关。

但是剥食螃蟹,咔嚓一声咬下半个心里美萝卜,总不那么利落,那么痛快了,虽然前几年在福建云霄吃血蚶,我还是兴致勃勃,吃了的空壳在面前堆成一座小山。但这样时候不多矣。因为这里那里有点故障,医生就嘱咐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立了很多戒律。肝不好,白酒已经戒断。胆不好,不让吃油炸的东西。前几月做了一次“食道照影”,坏了:食道有一小静脉曲张,医生命令不许吃硬东西,怕碰破曲张部分流血,连烙饼也不能吃,吃苹果要搅碎成糜。这可怎么活呢?不过,幸好还有“世界第一”的豆腐,我还能鼓捣出一桌豆腐席来的,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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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林斤澜 白孝文 叶至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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