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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作序怀念挚友汪曾祺:往昔岁月滚成历史和记忆

2012年09月06日 12:03
来源:凤凰网文化综合 作者: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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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今年甚热,立秋后稍好。不过今年立秋是九点钟,是“晚秋”,据说要晒死牛的。

即候时安。弟曾祺顿首。八月十日。

如三联有你近两年的书,可由你开出篇目,由他们选出传递。(此为边注)

此事如何处理,记不起了。大约因为时间迫促,选寄为难。辜负了曾祺一番盛意。事情过去多年了,留在心底的一片温馨却一直拂拭不去。

这一次翻检旧信,又发现曾祺旧笺两通。一通是毛笔小字行书写在一张旧纸上的。时间可能最早,当作于一九四七年前后。

沈屯子偕友人入市听打谈者说杨文广围困柳州,城中内乏粮饷,外阻援兵,蹙然诵叹不已。友拉之归,日夜念不置,曰,文广围困至此,何由得解。以此邑邑成疾。家人劝之相羊坰外,以纾其意。又忽见道上有负竹入市者,则又念曰,竹末甚锐,道上人必有受其戕者。归益忧病。家人不得计,请巫。巫曰,稽冥籍,若来世当轮回为女身,所适夫姓麻哈,回夷族也。貌陋甚。其人益忧,病转剧。#友来省者慰曰,善自宽,病乃愈也。沈屯子曰,君欲吾宽,须杨文广解围,负竹者抵家,麻哈子作休书见付乃得也。夫世之多忧以自苦者,类此也夫!十月卅日拜上多拜上

黄裳仁兄大人吟席:仁兄去美有消息乎?想当在涮羊肉之后也。今日甚欲来一相看,乃舍妹夫来沪,少不得招待一番,明日或当陪之去听言慧珠,遇面时则将有得聊的。或亦不去听戏,少诚恳也。则见面将聊些甚么呢,未可知也。饮酒不醉之夜,殊寡欢趣,胡扯淡,莫怪罪也。慢慢顿首。

这是一通怪信,先抄了一篇不知从什么笔记中看来的故事,有什么寓意,不清楚。想见他在致远中学的铅皮房子里,夜永,饮酒不醉,抄书,转而为一封信。亟欲晤面,聊天,是最为期望的事。悬揣快谈的愉乐,不可掩饰。从这里可以想见我们的平居生活场景。六十年前少年伴侣的一场梦,至今飘浮在一叶旧笺上,氤氲不去。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祺和我分居两地,来往浸疏,甚至彼此有新作出版,也少互赠,以致别寻途径访书。一九九二年初得他一信。

黄裳兄:得三联书店赵丽雅同志信,说你托她在京觅购《蒲桥集》。这书我手里还有三五本,不日当挂号寄上。作家出版社决定把这本书再版一次,三月份可出书。一本散文集,不到两年,即再版,亦是稀罕事。再版本加了一个后记,其余改动极少。你如对版本有兴趣,书出后当再奉寄一册。

徽班进京,热闹了一阵,我看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一场也没有看。因为没有给我送票,我的住处离市区又远(在南郊,已属丰台区),故懒得看。在电视里看了几出,有些戏实在不叫个戏,如《定军山》《阳平关》。

岁尾年初,瞎忙一气。一是给几个青年作家写序,成了写序专家;二是被人强逼着写一本《释迦牟尼故事》,理由很奇怪,说是“他写过小和尚”!看了几本释迦牟尼的传,和《佛本行经》及《释迦谱》,毫无创作情绪,只是得到一点佛学的极浅的知识耳。自己想做的事(如写写散文小说)不能做,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无可奈何。即候春禧!弟曾祺顿首。一月二十八日。

这是晚唐诗人卢汝弼的一首诗,想必当时他就驻守在这一带吧?秦朝到晚唐也有些年头,但诗人还在这里为保卫贺兰山而挨冷受冻,吃尽苦头。这长城想必也是他心中的一道屏障吧?然而,此时的胡人已非彼时的胡人了。登上长城向西北望去,便当是当时所谓的苍苍茫茫的朔方了。

从资料上看,春秋初期,宁夏全境都居住着戎族。居住在今宁夏北部盐池等地的是朐衍戎,居住在甘肃庆阳、宁夏固原一带的为义渠戎,居住在今固原东南地区的是乌氏戎。其中以义渠戎势力最为强大。早在公元前1100年,周人就出兵伐义渠,直到公元前272年秦昭王灭义渠国。义渠戎在历史舞台上活跃了八百多年,先后成为周、秦西北地区的一支重要的对抗力量。从秦厉公到秦昭襄王,秦与义渠戎之间进行了长达百余年的战争。近年来,在固原、中宁等10多处地方均发现了属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文化,以兽头青铜短剑、各种动物透雕铜牌及各种小件铜饰为这种文化的主要特征。这种文化的居民,盛行用大量马、羊头随葬的风俗。

“失我祁连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失我焉支山,使我六畜不繁息。”今天,提到匈奴,大多数人恐怕都会想起这首短歌来。甘肃省张掖境内的焉支山因此透露出一种悲怆和无奈的意味。匈奴就这么在中原王朝张起的臂膀里唱着这短歌离我们远去了。

站立在这长城之上,早已不再有当年的鼓角争鸣,面对苍茫的大地,我们更多想到的是在历史的黄尘古道上那个西迁的叫匈奴的民族,而这使我们的内心深处多出了几分绵长久远的怀念。

离开秦长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长城的村子。我们来到了一户姓刘的人家,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院落整洁,主人还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木,固原秦长城遗址鲜花飘香,芬芳淡雅。主人让烟给我们,并和我们聊了起来。他说前些年,因为缺水,这里几乎与西海固地区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有时连肚子也吃不饱。但现在不同了,水的问题被解决了,他家也打了口水井,每人一亩七分地,粮食每年都有向外卖的。他还在村里开了一家百货店,经济较其他村民相对宽裕了些。言谈中,我们听得出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满足、自信与欣喜。

岁月就这样把当年的历史带走了,在生生不息的大地上,在这小而又小的长城村里,更多地,我们看到了这里的希望与未来。

刘姓人家的邻居姓陈,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的几间平房已经有些破旧了,但院子里一株杏树上结着的杏子却是黄澄澄的,很是诱人。我们来的那会儿,正好赶上老陈一家吃午饭,饭是米饭,菜是自家种的,白菜、茄子、辣椒。饭菜飘香,那香气里似乎还连带着农家的温馨与幸福。听说我们是来长城村采访的,老刘说他在长城脚下待了快一辈子了,对长城像是没什么感觉了。百姓嘛,走到哪里都是为吃饭。此话在平实中仿佛蕴含着一条我们似乎不怎么在意的真理--长城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实际意义,它的存在也许完全是为了让我们记住过去。历史总要发展,百姓总要吃饭。

在老陈孙女那立于自家门前的灿烂笑容里,我们离开了长城村。行车于路,忽然地,我们觉得那车轮滚动于地面的声音很是动听,想必那些往昔的岁月就这么翻滚着远去了,滚成了记忆与历史……

我还怀疑,在曾祺留下的许多短章中,隐蔽着多少提示、未得完成的作品的幼苗,可惜了,只能借用他一篇充满感情的散文的题目,“未尽才”!

曾祺自己说过,“我年轻时曾想打破小说、散文和诗的界限”,又说,“有时只是一点气氛。我以为气氛即人物。”(见《汪曾祺短篇小说选》自序)直至晚年,他也没有放弃这个创意,这就注定他的小说和散文分不开了。

曾祺又说过,他受到废名、契诃夫、阿左林的影响。契诃夫的小说,是“从戏剧化的结构发展为散文化的结构”的成果,废名“用写诗的办法写小说,他的小说实际上是诗”;阿左林小说的戏剧性是“觉察不出来的戏剧性”。看他从三家的评论与所受的影响,则他自己的小说的特质,是明明白白的了。

曾祺又明确地声明过,他的短篇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这样做,是“经过苦心经营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名满天下”了,稿件杂志编辑不能不接受,换个无名的作者,不被退稿才怪!

总之,曾祺在文学上的“野心”是“打通”,打通诗与小说散文的界限,造成一种新的境界,全是诗。有点像钱默存想打通文艺批评古今中西之间的境界一般。可惜中道殒殂,未尽其志。“未尽才”,哀哉!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林斤澜 白孝文 叶至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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