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莫迪亚诺最新小说选读和访谈
导语:瑞典文学院将201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莫迪亚诺。为飨国内读者,凤凰网文化独家联系北大董强教授翻译了2014年10月2日在法国伽利玛出版社刚刚隆重推出的最新作品《为了你不在本区走失》的第一章,
导语:瑞典文学院将201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莫迪亚诺。为飨国内读者,凤凰网文化独家联系北大董强教授翻译了2014年10月2日在法国伽利玛出版社刚刚隆重推出的最新作品《为了你不在本区走失》的第一章,以及法国方面对作者本人的访谈。
这个片段可以让人很好地感觉到莫迪亚诺的写作风格、小说氛围和题材:退休了的达拉甘先生因为丢失了一个旧的地址本而引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引发他去寻找一个已经被自己遗忘了的人的踪迹……
几乎什么也没有。就像只是被昆虫咬了一下,起初只让你觉得非常轻微。至少你对自己这样说,好让自己放心。电话是下午四点在让·达拉甘的家里响起的,在被他叫作“办公室”的房间里。他在房间深处的沙发上睡着了,那里太阳照不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的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怎么会这么执着?也许是电话那头的人忘了挂掉。他终于起身,走向窗边,那里阳光过于强烈。
--我找让·达拉甘先生。
一个软绵绵的、带有威胁的声音。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达拉甘想把电话挂了。可又有什么用?铃声照样还会响起,而且响个不停。除非是把电话线彻底剪断了……
--我就是。
--我打电话是因为您的地址本,先生。
他在上个月去蓝色海岸的火车上遗失了地址本。是的,肯定是这列火车。一定是在他拿出票给检票员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我捡到了一个地址本,上面是您的名字。
灰色的封面上写着:如若丢失,请将此地址本寄还……有一天,达拉甘顺手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地址和电话。
--我可以把它送到您家。您来定时间,哪天、几点,都可以。
是的,绝对是一个软绵绵的、带有威胁的声音。而且,达拉甘想道,是敲诈的口吻。
--我们还是在外面碰头吧。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尽管他尽量显得无所谓,他突然觉得自己声音有气无力。
--听您的,先生。
两人突然不说话了。
--真可惜。我就在您家边上。我希望可以亲手交给您。
达拉甘心想,也许此人就在楼下,也许他正在那里等着,看他出不出来。必须摆脱此人,越早越好。
--我们明天下午见,他最后说。
--好吧。那就得是在我工作的地方附近了。就在圣拉撒路车站边上。
他几乎想挂电话了,但还是保持了冷静。
--您知道拱廊街吗?那人问道。我们可以找个咖啡馆见面。拱廊街42号。
达拉甘记下了地址。他定一定神,说道:
--很好,先生。拱廊街42号,明天,下午5点。
他没等那边回答就挂了电话。他马上后悔自己居然如此粗鲁,但他安慰自己,觉得是因为近日来巴黎的连续炎热。这在9月份是不寻常的。这使他更觉孤独。使他一直待在这房间里,直到日落。而且,电话已经好几月没有响过了。而他办公桌上面的手机,他自问上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他几乎不会用,一按上面的鍵,还经常按错。
假如陌生人没有来电话,他肯定会完全忘了丢地址本这件事。他试图想起上面的名字。上个星期,他还想重新弄个地址本,在一张白纸上开始列出一个名单。很快,他就把白纸撕掉了。上面没有一个名字在他生命中占重要位置。那些重要的人,他无需记下地址和电话。他都记在了心里。在这个地址本上,只有一些认识的人,就像我们平常说有“职业关系”,一些所谓有用的地址,加起来不过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好多,他早就该划掉,因为已经作废了。他丢了地址本之后,唯一操心的,是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当然,他也可以不赴约,让那个人在拱廊街42号白等一番。可那样的话,将永远有件悬着的事情,一种威胁。在几个孤独的下午,他经常梦想,电话铃声会响起来,有一个温柔的声音约他出去。他想起他读过的一本小说的题目:《邂逅的时代》。也许,这个时代对他来说还没有终结。然而,刚才的声音让他没有信任感。既软绵绵,又带有威胁,这声音。是的。
到了马德莱娜教堂附近,他就让出租车停下。天气没有前几天那么热,只要在阳光照不到的人行道上走,可以步行。他走上拱廊街。阳光下,宁静无人。
他已经很久没到周边来了。他记得母亲在附近的一个剧院演过戏,父亲在街道尽头靠左边的地方有一个办公室,位于奥斯曼大道73号。他惊讶自己还记得是73号。但这一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早已不再清晰……就像在阳光下消逝的水珠。
咖啡馆位于拱廊街与奥斯曼大道的交汇处。空荡的大厅,长长的柜台,上面堆了好几层格子,就像是一家自助餐厅,或者是一家老的汉堡包快餐厅。达拉甘坐到了最里面的一个位子上。陌生人会来吗?由于天热,两扇门都开着。一扇朝向拱廊街,一扇朝向奥斯曼大道。街的对面,就是73号的那座大楼……他想也许父亲办公室的一扇窗就朝向这里。是第几层来着?但这些回忆渐渐隐去,就像阳光下挥发掉的肥皂泡,或梦的残片。如果是在马图兰街上的咖啡馆,就在剧院对面他等母亲的地方,或者是在圣拉撒路火车站周边,他以前常去那里,那他的记忆也许要活跃的多。不会的。一定不会。城市早已经变了。
--让·达拉甘先生?
他认出了这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站在他眼前,后面是一个比他年轻的姑娘。
--我叫吉尔·奥托利尼。
是同一个声音,软绵绵的,带有威胁。他指了一下姑娘:
--一个朋友……尚塔尔·格丽派。
达拉甘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连手都不伸出去。两人坐到了他对面。
--请原谅我们……我们迟到了一会儿……
他带着讥讽的口吻,也许是为了显得矜持。是的,是同一个声音,带有一点点南方的口音,这口音几乎听不出来,昨天达拉甘在电话里并没有注意到。
象牙色的皮肤,黑眼睛,有点鹰钩鼻。脸很瘦小,正面看和侧面看都很硬。
--这就是您的东西。他对达拉甘说。还是带有讥讽的口吻,仿佛是要掩饰某种尴尬。他从口袋里掏出地址本,放到桌上,用手掌盖住,手指分开。好像是要防止达拉甘随手拿走。
姑娘有些后仰,仿佛不愿有人注意她。她棕黑头发,三十岁上下,头发长短适中。她穿着黑衬衣,黑长裤。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达拉甘。她的颧骨,她的单眼皮,让达拉甘觉得她可能是越南血统,或者中国血统。
--您是在哪里捡到地址本的?
--地上,就在里昂火车站自助餐厅的长椅子底下。
他把地址本递给他。达拉甘一下把它放回口袋。是的,他想起自己去蓝色海岸那天,他到里昂火车站到早了,在楼上的自助餐厅坐了一会儿。
--您喝点什么?吉尔·奥托利尼问道。
达拉甘很想抬腿就走。但他改主意了。
--要一个气泡水。
--你去找个人来点酒水。奥托利尼转身对姑娘说,我要一杯咖啡。
姑娘立刻起身。看上去,她习惯听命于他。
--您丢了地址本,一定很不方便。
他带着一种滑稽的微笑,这让达拉甘觉得非常不礼貌。但也可能是出于笨拙,或者腼腆。
--您知道,达拉甘说,我几乎用不着电话了。
对方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姑娘回到桌前坐下。
--他们这个时间已经不能点酒水了。他们要关门了。
这是达拉甘第一次听到这个姑娘的声音。一个沙哑的声音,没有她旁边的男人的南方口音。更多是一种巴黎口音,假如这还说明什么的话。
--您就在附近工作?达拉甘问道
--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帕斯基尔街。斯维茨公司。
--您也是?他转向姑娘问道。
--不是。奥托利尼不让姑娘有回答的时间,直接回答道。她现在什么也不干。依然是带着那种僵硬的微笑。姑娘也浮现一丝微笑。
达拉甘急于告辞。假如不马上起身离去,他还能摆脱这两人吗?
--我想跟您直说……那人身体前倾,对达拉甘说。声音变尖了一些。
达拉甘有了昨天在电话里一样的感觉。是的,这个人像昆虫一样执着。
--我翻阅了一下您的地址本……仅仅出于好奇……
姑娘转过头去,就像是装着什么也不听。
--您不会怪我吧?
达拉甘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人与他对视。
--我为什么要怪您?
对方没有接话,低下了眼睛。接着又是那种金属般的声音:
--我在您的地址本上找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的一些事情……
声调变得有些谦卑。
--原谅我,这样做很冒昧……
--是谁啊?达拉甘违心地问道。
他突然想立刻起身离去,快速走向朝奥斯曼大道开的门,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他叫居伊·托斯太尔。
他说出姓名的时候每个音节都吐字清晰,好像是要唤醒对方沉睡的记忆。
--您再说一遍?
--居伊·托斯太尔。
达拉甘掏出地址本,翻到字母T。他看到了这个名字,托斯太尔,就在最上方。但这个名字他毫无印象。
--我想不起他是谁。
--真的?
对方显得很失望。
--电话是七位数的。达拉甘说。这是至少三十年前用的……
他翻了几页。所有其他电话号码都是现在的,十位数。而这个地址本,他从五年前才开始用。
--这个名字您毫无印象?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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