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碰不得" 解读张爱玲电影世界六十年(图)
2010年12月17日 18:39 中国经济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张爱玲拥有致命武器

张爱玲是在讲中国男人的

千疮百孔,所以她不能上殿堂,

她揭穿了中国男人的假面,

点中了他们的死穴

香港著名戏剧导演林奕华,被媒体称为“改编张爱玲著作最多的导演”,7次舞台剧,1次电影。

而内地观众最早接触到林奕华,是1994年的关锦鹏执导的《红玫瑰白玫瑰》,林奕华获得当年台湾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而在大陆,很多人第一次看到“进念·二十面体”的作品,便是刘若英、廖凡主演的话剧《半生缘》。最早的作品是《心经》,然后是同时呈现《金锁记》和《怨女》的话剧《两女性》,还有《华丽缘》,《倾城之恋》,和以她生平和作品为主干的《张爱玲,请留言》等。在林奕华眼中,张爱玲一直跟这个时代同步,甚至一直走在时代的前面,走在我们的前面,她能够吸引现代人,在他看来,是有七种武器:

1974年,我第一次看到张爱玲是在台湾,皇冠的第一版,当时香港的中国文学课程没有选取她的作品。我中三在台湾读过三个月的书,有一天中文老师说:“接下来,我要在黑板上写的这个名字,你们不要觉得很土气,她写的东西真是非常的棒。”他写下“张爱玲”三个字。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在以后的时光里会跟随我几十年。几十年里,张爱玲跟这个时代一直非常同步。

60多年里,她一直牢牢吸引着几代读者的眼球和心灵,张爱玲有什么秘密武器?

首先,她是都市的。都怪她是上海人,而且她从小对英文文化有兴趣,她的姑姑、妈妈都到外国留学,这让她的视野和趣味跟同期的作家很不一样。都市提供给她女性的自我塑造,从个人的形象到婚姻。

她的另一个武器是讽刺,讽刺性地看人生。我前天在看一个电影叫《Becofunction Jane》,讲简·奥斯丁,简·奥斯丁对张爱玲很有影响。电影里有一个情节,简到她男朋友家吃饭,男朋友的监护人是一个法官,他们在聊天,那个法官听到简的话后,突然对她说,你的话是不是有些讽刺的意味?简不知如何应对,法官就说:讽刺就是把对别人的侮辱加上一个笑脸。简想了一下说:不,讽刺是把事实的两面都呈现出来,而不是或者黑或者白。简单的描述所谓真相,在很多时候是对人性的一种否定,因为做很多事情不见得只有一个原因,而张爱玲看人生从来不简单和平面化,这让她跟今天的现代人的感觉是共通的,这是我们今天理解世界的方式。

她的第三个武器,是她的个人经历,张爱玲的遭遇本身,也许就预言了现代女性的一种生活境遇和命运——不见得每个女人都一定要结婚,去得到大家心目中的那种幸福。实际上,一个对自己有要求、有学问,对生命有看法、有个性的女人,很难符合社会对家庭主妇或者太太的要求。

第四个武器是物质。张爱玲的时代,在上海,女性跟消费的关系非常密切。从这个意义上,那个时代和今天,完全是共通的,而且是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我觉得她在今天可以再红,是完全有理由的。因为现代社会的男女关系,包括他们的权利、感情、如何相处,以及如何在这个社会建立一种彼此互相依存的关系,至今还是没有解决的难题。

她的小说在几十年里维持一个热度,不断被阅读、改编,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女性地位的变化,在她的小说里失败者都是男人,而女人到最后或者是一个悲剧英雄,或者是牺牲品,即便《倾城之恋》里白流苏胜利了,跟范柳原结婚了,但她对男人的劣根性还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她才会说无论今后范跟任何女人去调情,她都不会介意,因为她有名份了——女人即便成为婚姻的胜利者,也还是悲凉的,她们没办法成为一个爱情的胜利者。

我认为我所看过、改编过的张爱玲作品里,她都对中国男人和中国文化有非常严厉的批评,所以我有一个看法是:张爱玲是在讲中国男人的千疮百孔,所以她很不得人缘,不能上到殿堂的地位,她揭穿了很多中国男人的假面,或者说是性格上一种共通的死穴。

比如《色·戒》,我先不说电影改编的好还是不好,但李安重新诠释了王佳芝这个角色,把她变得没有小说里那么虚荣。这一点让很多男性影评人都很有意见,因为他们不愿意把张爱玲笔下的女主角,以比较正面的形象出现。

为什么张爱玲60年来都那么流行?因为张爱玲一直是走在我们的前面,或者说是走在她那个时代的前面。她描写的爱情,非常符合现代人的观念。她笔下那些看似迷人潇洒的男人,在我而言都是颇为自恋的。《倾城之恋》就是这样,其实范柳原从来没有跟白流苏(尤其在前段)有任何的交流,他就是在自恋,包括姜季泽、乔其乔,都是在自恋。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我们在读的时候会有同样心境的原因——因为现在是一个自恋的时代,以自我为中心,我们还没有脱离长大过程中的那个对着镜子去学习的某种儿童期,我们还在学习我们是谁。张爱玲描写他们的那些所谓迷人之处,通通都是姿态,在那些姿态当中,她的文笔就好像一个偷拍的镜头,人在镜子前是最怕被发现的,因为他在看镜子时会很自然地流露对自己的一种迷恋,他知道这种迷恋落入别人眼中会有一种尴尬。

所以当我们看张爱玲描写的这些男人时,也许会被这些男人吸引,但所谓被吸引,其实也可以翻译成是我们对自己的一种幻想,从一开始,白流苏对范柳原就有一种幸福方面的幻想,但范柳原对白流苏的幻想,却是用来反射自己的——我是一个美男子。跟这样一个中国女人在一起,连带他自己也不那么外国了。

所以这种关系跟爱情是没有关系的,当然,也可以说,其实这也是某一种最符合现代人观念的“爱情”——现代人非常注重的,是那种视觉上的认同和投射,而我认为的爱情,是那种比较深层的精神上、情感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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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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