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期
2011 08.02
导语:艺术家宋冬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了一场装置艺术作品《穷人的智慧》。他解释他的作品时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穷人,“借权”就是穷人的智慧。又好像中国人在什么方面“穷”就更要去说什么,比如“以德治国”又好像“让我们的老百姓生活的更有尊严一点。”[详细]
第8期
2011 08.02
导语:艺术家宋冬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了一场装置艺术作品《穷人的智慧》。他解释他的作品时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穷人,“借权”就是穷人的智慧。又好像中国人在什么方面“穷”就更要去说什么,比如“以德治国”又好像“让我们的老百姓生活的更有尊严一点。”[详细]
“穷”指的是在困境下的一种生存状态,与财富无关。“穷人”也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特有的智慧去改善自己的窘境。
中国没有“弱势群体”,只有被忽视的人群。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借助灾难的“权”,我们的社会就进步了。
私占空间这种行为,它不止是在胡同里大杂院中发生,它在高档别墅区里照样存在,我觉得富人跟穷人一样,没区别。
当你生活非常优越的时候,要和鸽子住一起融入大自然,那真是酷。但现实是你没有居身之所才会去抢占鸽子的空间。你并不拥有权力,因为无奈你才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你才拥有了这样的智慧。
等什么时候掌权者他们能够拎着菜篮子到超市去买东西去了,我觉得这种时候可能是一个进步,这些穷人就不穷了。
我们从小的教育当中,有一种告诉你要爱护公物,但是有教育过你爱护私物吗?没有。但现实是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基因里都有自私的因素。
好像我们总是缺什么了就要去说什么,比如:“以德治国”,又好像“让我们的老百姓生活的更有尊严一点。”
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呢?你有权利让地铁公司去检查设备,他们说刚检查完,那么谁来检查那个检查电梯的人?为什么发现问题时没来一个彻底大检查?我们一定要用死亡来作代价吗?
你省吃俭用借贷款买如此高价的房子,年限也只有70年,当你不在了你的孩子还能用上这房子吗?也许早被收走了,你不可能真正地拥有它。
如果没有皇帝这个“业主”,故宫怎么会存在?能工巧匠的手艺又怎么发挥、展现呢?说起来故宫也是个大杂院而已。
宋冬:从这件作品整体来讲,我其实谈了两件事,一个是在穷人的生存法则中总结出的“借权”的概念,它涉及政治学和美学,一个是命名为“抽象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从“穷人”本身这个词来说,我认为所有的人都是”穷”过,它跟财富无关,它是一种困境,这个“穷”指的是一种困境下的一种生存状态。物质匮乏是穷、无路可走是穷、江郎才尽是穷,甚至地球上资源的滥用结果也是穷,当我们面对这种困境时,穷则思变。
穷不是个坏事,但是谁也不喜欢让自己一直穷下去,但是我觉得自己一直穷的那些人也在用自己的独特的方式、特有的智慧去改善自己的窘境。又比如说私占空间这种行为,它不止是在胡同里大杂院中发生,它在高档别墅区里照样存在,我觉得富人跟穷人一样,没区别。
宋冬:我觉得不是说要摆脱穷的困境要用这些智慧,是因为你本身穷。你并不拥有权力,因为无奈你才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你才拥有了这样的智慧,然后去解决你的困境,而不是基于你穷去解决困境,也不是说用这个困境去解决自己的穷。
宋冬:对,它是被动的。在我的作品中有一件叫《与鸽共生》的,它的灵感就是来自真实的生活。一些住平房的人因为房子的居住空间不够,便在自家房顶加盖一间鸽子窝,以养鸽子的名义扩充空间,借助鸽子的权利获得人的权力。这是无奈被动之举。但是谁真的愿意跟鸽子住一起?当你有足够的空间的时候,当你生活非常优越的时候,要和鸽子住一起融入大自然,那真是酷,那是一种生活的品质。但现实是你就是因为没有地方住才会去抢占鸽子的空间。
任何人当遇到困境的时候,都会找到一个方法。有人说你穷,但其实并不是,穷这个境遇也可能是你的财富。换句话说贫穷可能是我的财富,但是不一定是你的财富。
宋冬:我觉得不是简单的机会的问题,这是一个制度的问题,等什么时候掌权者,他能够拎着菜篮子到超市去买东西去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可能是一个进步,这些穷人就不穷了。
宋冬:这往往跟生存的状态有关,跟贫富的悬殊也有关。而贫富差距说到根本我觉得是权利拥有的问题。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当中,始终告诉你一定要爱护公物,但是很少有人真正地爱护公物,大家真的爱使用公物。但是有人教育过你爱护私物吗?没有吧,你或许从来没听说过你要爱护私物的口号。你能爱护你自己的私物,那是父母教的,血液里带的。因为如果不爱护,将无法生存。我们都曾是无产者,没有人教你要爱护别人的私物,因为无产。但人是自私的动物,他的基因里头有自私的因素,需要道德和法律的力量去约束。现在大家有“产”了,虽然不是真正的私产,但仍然需要被爱护。权力在“私”和“公”中间做起了游戏。没权的人们要通过“借权”的方式从鸽子、树、物甚至是灾难中借权来获得应该拥有的基本权力。有权的人要通过“借权”的方式从公路铁路、桥梁房屋甚至是人的生命中借权来获得拥有私利的权力。“两个力量平等时,法律是力量。两个力量不平等时,力量是法律。” 在这样的权力结构中,道德和法律的力量被削弱。而一个不会爱护和尊重别人私物的人,怎会爱护和尊重公物?当不能把受到伤害的事物当成自己的事物时,这种伤害会持续不断的发生,最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借权”中最沉痛最无奈的是“借助灾难”方能享有的权利。为什么汶川地震之后,我们才想起来加固教学楼?那本应该就是最牢固的建筑,为什么还需加固?我们需要加固的是做人的良知!孩子的生存权,家长的安全感,必须借助这样一场自然的、人为的灾难才能获得吗?就拿北京地铁4号线的扶梯事故来说,遇难的那个13岁男孩那么向往到北京来,要去看雄伟的天安门,要去看那有意思的动物园,来到我们伟大的祖国首都…… 得到的是一个惨烈沉痛的结果,那天他哪怕睡懒觉都不会赶上那场灾难……但如果那个时间我带我的孩子去动物园,我就是那个痛不欲生的父亲。这不是那一家人的痛,这应该是全社会的痛。为什么我们非要借助人的生命和人为的灾难才能获得追问质量和黑幕的权力?我们能不能不必借助灾难就享有安全感?但可悲的是人为的灾难不断地发生,我们仍然生活在恐惧中,甚至用生命借来的说话权似乎也丧失了。
宋冬:是因为你生活得没有尊严,所以我们要把它当成一种口号,我们要让它有尊严一些,我们为什么没有尊严?你想过这样的问题吗?这都是更深入的去想这个问题。
宋冬:究其根本是体制的问题。我觉得什么都是在摸索中前进的,但是往往仅需要一种事实就能证明这些体制是不是适合。
我总在说北京地铁站电梯事故的事,因为这事是心中的痛。小孩在电梯上出事了,那不是那一家人的痛,我觉得这是很多人的痛。那不仅仅是他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如果那天早晨我带着我的孩子去动物园,我恰恰那个时间走在那,那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就将是那个痛不欲生的父亲,那个孩子那么向往到北京来,要去看雄伟的天安门,要去看那有意思的动物园,来到我们伟大的祖国的首都……我们得到的是一个壮烈的结果,惨烈沉痛。
而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呢?你有权利让地铁公司去检查设备,他们说刚检查完,那么谁来检查那个检查电梯的人?电梯不可能每天发生问题,或许它曾发生过问题,又或许不仅是这一座电梯发生问题,但为什么发现问题时没来一个彻底大检查?我们一定要用死亡来作代价吗?我们刚才还在说以人为本,我们做什么事都在把这当成一个口号,我们要以人为本要做这个,我们是以人为本吗?
宋冬:这种发展的代价是巨大的,致命的。可怕的不是牛奶中的三聚氰安,而是被三聚氰安们训练成的味觉,已经不知道真正的牛奶是什么味道了。
宋冬:我不喜欢称一些人是“弱势群体”,我觉得他们是一群被忽视的人。比如说农民工,他们的劳动也许为GDP做不出多大的贡献,所以有人去关心他们吗?我在作品中主要谈“借权”,因为他们没有权利,他们需要借助其他的权利。
然而最沉重的就是借助灾难的权利,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借助灾难的权利,我们能获得那个权利,我想这个社会就是进步的。
宋冬:“借权”并不是“小聪明”,我觉得它是“大智慧”。小聪明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个大智慧是真正解决自己的问题,在我的作品中也有体现:一个身高1米9的人要在家放一张长2米的床,他的房间最长的一边也只有1米9,他真真切切需要那十厘米。他要不被人发现,用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一块砖一块砖地“堆”起一面墙,而这期间他也必须每天都蜷着身体睡觉。他必须偷偷摸摸的,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原因,是他必须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达到这样所谓的一个目的,这就是一种智慧才能够驱动这样的行为,而作为不是真切需要那十厘米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大智慧”的。
宋冬:家是什么呢?它不就是一个房子底下有东西吗?有房才能成为家,你居无定所,怎么成家?居住肯定是一个首要的,吃饭,民以食为天,其次就是居住。
宋冬:我们要想想,为什么要买房子?其实你是被某种力量所驱使了。你省吃俭用借贷款买如此高价的房子,年限也只有70年,当你不在了你的孩子还能用上这房子吗?也许早被收走了,你不可能真正地拥有它。你别说这活着的人的,连死的了人的墓地也只能“占用”20年。收了我的钱,20年后还要收我孩子的钱,价格还要不停地附加,然而这地会变成我的吗?这也跟鼓励买汽车一样,你买汽车以后,不让你开,开了不让你停,停错了又罚很多钱。这不又是另外一种剥削嘛,这不是变相的掠夺嘛。
宋冬:我一直住胡同住平房,因为认为这才是在北京生活,高楼大厦林立那是在纽约。其实北京已经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了,现在还有几条胡同?我非常有幸还生活在胡同里,能在胡同里生活我觉得是一种奢侈。
我觉得胡同承载的文化很深厚,它不止是一个北京文化的代表,也不只是中国文化的代表,是世界的一种文化传承。我希望所有的胡同都不拆,应该保留着它原来的肌理,包括居住在胡同里那些人的那些关系。
宋冬:这并不是一个所谓隔裂开的文化。胡同一直是草根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共同体,他们相映成辉。皇帝也是老百姓,只不过住的院子更大一点而已,他也住四合院,但是他住的四合院大,他住的是紫禁城。你说紫禁城很棒,能工巧匠做的,但是如果没有皇帝这个“业主”,它怎么会存在?能工巧匠的手艺又怎么发挥、展现呢?故宫也是个大胡同而已。
宋冬:文化要传承也要发展,但不能以毁灭作为前提。精英和草根都是老百姓。说到“传承”,它可能潜移默化就流在血液里,就像你让我长的跟我父亲不一样挺难的,我得整容。但是从基因里头就带来了你的相貌、你的脾气秉性、包括他的身教、言教都在我身上有所体现,这就是传承。只要你记得你是“北京人”,你就是在传承着老北京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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