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91岁著名历史学家来新夏病逝 被誉“纵横三学”


来源:凤凰网文化

人参与 评论

凤凰网文化讯 著名历史学家、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来新夏先生于2014年3月31日下午病逝,享年91岁。来新夏,浙江萧山人,1923年生于杭州,1946年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历史学系,主要从事历史学、目录

“不做奉命文学”

时代周报:目录学是很古老的学科,现代人反而比较陌生?

来新夏:我在上大学时研究过,跟余嘉锡先生读过两年。解放初期这种东西属于“封资修”,这些课程都没有了,那时候不讲方法,不讲手段,不讲要素,等到上世纪80年代以后课程又开放了。我在历史系讲了三遍,但是后来我调去当官了,就停了,到现在历史系开不出这个课来。

时代周报:你的著作那么多,觉得自己的学问重点在哪几方面?

来新夏:在历史学、方志学和文献学,知道得比较多一点,但是不敢说学问如何。我只承认是一个读书人。我读什么书都可以。我认为读书是不要分主流和非主流,也不要分领域,有书就可以读,读任何书都可以有收获。

时代周报:你沉浸于历史的研究中,对中国社会的看法会不会有更深透的看法?

来新夏:也没什么更深透的看法,我认为历史总是要前进的。司马迁早就说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三句话概括了学习历史的全部。究天人之际,你要去研究明白了解人和自然的关系,通古今之变,你要知道历史发展的渊源,成一家之言可以形成自己对事情的看法。我是主张中的,既不左也不右。我主张中庸的,换句老百姓的话,我喜欢喝温吞水,太热水烫,太凉水冰,不凉不热温温吞吞,我的人生也是温吞水的人生,我不希望太张扬。但是我也不希望无所作为,所以这是我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在公众场合不常出面,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公众人物。但是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认真读书的人,能知道很多,知识广博,我对自己要求是勤奋,因为我认为我不是天才,必须以勤奋来补拙。我认为我的人生要有韧性,能屈能伸。不是一往直前,是能屈能伸,善于保护。我对学问是主张博,但是要求有各个专业方面的精,博而后精。所以,知足常乐,怡然自得,很悠闲。比如别人求我写的东西,我可以有选择,我愿意写就写,不愿意写就不写。我不做奉命文学。天津市要我写有关天津环境改造的一篇文章,我说:我写不了,我不会写。这种颂圣的文学就不会做。

以我的文字、能力、水平,如果“文革”中没有被打倒,“四人帮”选一批文人当螺丝钉,去梁效,也有这个可能。我们同行有很多人去,冯友兰比我们大,资格比我们老,他去了。他敢不去吗?打着红旗来的,“毛主席说让你去”。现在就怪冯友兰、周一良。我好几个同学也到梁效去了。所以,把世事看得淡泊一点,把许多事情看得恬淡一些,心自然就静了,对名利什么东西都放得下。普通人叫作淡定。

时代周报:非常可惜,很多人美好的年华都在运动里面。

来新夏:我正好是40岁到60岁之间,40岁刚出头就被控制了,一直到59岁起用,所以我有一句话:人到退休之年,我方起用之时。当时就任命我很多任务:图书馆长、出版社长、系主任、校委员,弄得好像辉煌一时,其实都是过眼烟云。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就是那句话:证明一下我还是有作为的。因为我是南开大学有争议的人物。

时代周报:为什么有争议呢?

来新夏:大家认为我有点狂傲吧,但是业务上又不好否定,有人又嫉妒,又恨我出头,所以排挤。我教课非常好,因为我口才比较好,比较流利,并且给人家认认真真教书,给别人一些真材实料吧,所以学生也很仰慕我。

时代周报:你有20年光阴在运动里,怎么熬过来?

来新夏:就熬嘛。我还下乡四年,当农民4年,1970年到1974年。我的古典目录学就在农村学的。反正现在也养成了遇事不惊的性格。来事了,惊又怎么着,反正也来了。我们当时就是:不对抗,不自杀。不对抗,免得吃眼前亏,打你一顿,骂你一顿,把你关起来,或者扣上什么帽子,不自杀,等着总有一天会昭示天下。这实际上是阿Q,自我安慰,自己宽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没打成右派,原因就是我从历史上看来,没有一个国家的政权是责怪自己,让大家帮助骂自己、提意见的。即使罪己诏也是挽救皇帝的危机,在初胜的时候没有罪己诏,没有哪个新君上来以后下一个罪状。只有到了末年就说:天下事都是我错了,道歉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政权,都是自己烂掉,而不是别人,别人推一把是助力,国共战争是国民党内部自己瓦解,自个儿腐烂了,然后推倒就如泥一般了。堡垒是从内部轰破的。

时代周报:你在“反右”的时候已经看得很明白?

来新夏:曾经想让我上钩,让我参加各种座谈会,我听听,笑笑。

“如果能活到100岁,我也还在写”

时代周报:你快60岁的时候学校希望你出来做行政方面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机缘?

来新夏:这是笑谈,人们都该退休了,我才出来驰骋。那时候认为我还可以做点事,但总的趋势是我不容于某些权贵。人家在系里头排挤我,总觉得我在业务上比较强,因此武大郎开店。所以,他们问:你为什么能当领导?我说:我不是爬上去的。我主持学校图书馆和出版社,各建大楼一幢,清理积弊,过去有好多图书馆买了几十年的书,好些书有十几年都没有编目的。我就调动人马,限定多少天把这些给我清理清楚,我对部下的部署就是:少有所学,中有所为,老有所安。所以,至今单位每年都要来看看我,我没有拿过分外钱,我只拿最低的基本工资,还算清廉。

时代周报:近年来中国大学的图书馆建设发展比较快?

来新夏:原来什么人有问题了,有什么毛病,不能教书,去图书馆吧。近三十年不是,确实改变了。1980年以后,图书馆声望在国人的心目当中也逐渐起来了,现在图书馆请人都是硕士。现在经费比较充足,也都是高科技的管理了。

时代周报:你当过大学出版社的社长,认为现在的出版行业有什么变化?

来新夏:我们主张小有利,不要搞成暴利。对书,我认为是搞常销书,不要搞畅销书。出版社唯利是图是一个弊病,出版社应该办成学术性机构,而不应该办成商业性机构。所以,我认为现在的出版社利益心太重,无论那本书学术性多强、价值多高,如果不赚钱绝不接受,对作者是不公的。掌管出版社的人如果不是学者,必定糟糕。因为给编辑规定了指标,有指标,编辑就有对付的办法,有些编辑甚至让作者去校订。

时代周报:你说读书是乐事也是苦差事,编书也是吗?

来新夏:看怎么编。让编辑从根做起,不要飘在上面。编辑最大的成就是能从很多书稿中发现新人。巴金他们做编辑的时候,很多作家从他们手下出来,他们看得出苗头来,咱们现在编辑不是。

时代周报:80岁以后还是不断地写作?

来新夏:对,我有一本书叫《80后》,是80岁以后写的文章集在一起。如果我能活到100岁我也还在写,只能说量少一点,不能说不写,现在我写文章慢多了,三五天一篇,过去两天就可以写一篇,只好随它了。我现在是放宽了心,什么事不要在意。你们在职场,常常会为一些不必要的事缠扰,计较这些细微末节,徒劳精神。

时代周报:近年还有专门研究的题目吗?

来新夏:没有,我过了90岁以后就不开新的事了。有时候拿旧的包好的东西,打开看看有什么旧稿没完,把它补充完整就算了。自己生前把事都办了,别给后人留事。所以,我把书都处理了,把该写的东西写了,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做了。一个人在自己的时代,把该做的事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就道歉,就算完人。
 

相关新闻:

[责任编辑:胡涛]

标签:来新夏 历史学家 南开大学

人参与 评论

凤凰文化官方微信

0
凤凰新闻 天天有料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