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文化《年代访》独家对话李洱 文字实录
加缪是带着一腔柔情的“反抗者”
凤凰网文化:说的像真的一样。您说您最喜欢俩作家,一个是加缪,一个哈韦尔,现在还是吗?
李洱:非常喜欢。
凤凰网文化:理由。
李洱:非常喜欢。他们提供的那种方法,不是说只提供作品,他们提供了一种反映世界,另一个反映世界的,不太有的方法,或者说形成了一种写作伦理。他们小说,哈韦尔是写戏剧的,里面反映出来的丑恶,当然也是丑恶,这其实是没有疑义的,但通过他们的作品,你会看到,它不仅写了丑恶,也写了对待丑恶的方法。我喜欢他们,主要是方法、态度和伦理上面。
凤凰网文化:你是在很年轻的时候接触到他们两个吗?
李洱:对。
凤凰网文化:再具体一点。比如说加缪,最吸引您的是什么?当然所有人熟知《局外人》,那种当代性什么的,你的理解呢?
李洱:我觉得我特别喜欢加缪,超过我对萨特的喜欢。
凤凰网文化:长的也好漂亮。
李洱:长的,他使得好莱坞影星显得俗不可耐,长的很漂亮。不过,如果你熟知他的生活,他是很喜欢讲笑话的,喜欢讲黄段子。他跟萨特讲黄段子的时候,波伏娃就躲到一边去。很有意思。
凤凰网文化:那不很生动嘛,这个人。
李洱:但是他的作品就是,有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就叫地中海。
凤凰网文化:我就是读的时候,好简练那种。
李洱:非常简练,适度。而且他是那种,他是一种,他不是极力的反抗者,他写过反抗的书,但是他不是那种极力的,不顾一切的反抗,带有强烈颠覆性的作家,他不是那样的,他是带着一腔柔情来写他笔下的任何事情,而且能够认识到他反对的事物的合理性。
凤凰网文化:对,每个人都有合理性,在他看来。
李洱:但是对加缪作品的描述。
凤凰网文化:对,这可能是单独对一个采访的题目了,都可以。
李洱:所以我喜欢他的态度。很多人会谈到,同时他很严峻。很多人会谈到《局外人》,大部分作家现在已经能够比较轻易的写出《局外人》的第一部了,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写出《局外人》的第二部分,审判。
凤凰网文化:对。核心是什么?两部区别的核心?
李洱:其实那样一种玩世不恭的,中文总结出来的,说小说中有玩世不恭的那一面,说那样一种非常平静的所谓零度叙事,不是我们一般人所理解的介入,说加缪不介入。这是一种误解。他的《局外人》对于欧洲文化是带有审视意义的理解,就是审判意义的理解,在欧洲文化这样环境里面长大的一个人,和宗教的关系,和母亲的关系,放在一个大的法的意义上进行审视,这我们还没有。我们只能够写第一部,只能够写奔丧,而不能够写第二部,写审判,这是我们与加缪的区别。
凤凰网文化:什么原因造成的?
李洱:而这个审判我认为是更重要的。
凤凰网文化:是勇气的原因,还是成长环境的原因,还是?
李洱:有我们自己的文化原因,有作家的理解力和想象力问题。我们也跳不出来。
凤凰网文化:理所当然会觉得这个东西。
李洱:对,但是加缪可以跳出来。
李洱:你比如说他甚至可以完全写出虚构的《鼠疫》,他写出这个城市在面临这样一种疫情的时候,整个特征,人与人的关系。而且他的结尾写的非常精彩。我们认为非典结束就胜利了,非典结束,一些人的命运过去了,从此我们就很少再想了,但是在《鼠疫》的结尾,里面写到鼠疫他已经把他的作为一种,怎么说呢,作为一种像种子一样,已经潜藏于地下,一种疫情,这种疫情像一种基因一样,存在于我们体内,等待着某个时刻发作,是不是?所以他把一种文化里边的一种因素,他写出来了。而我们是把它当成是一个事件,一个塑造英雄的事件去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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