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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我承认自己不是女性知识分子

2013年11月22日 14:02
来源:凤凰网文化

遇见喜欢的人我会把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发生

凤凰网文化:是什么心情和父母谈这些,你可能比别人有一个巨大优势,就是你和父母之间的那种隔阂是,尤其是你和你妈妈的隔阂是不存在。比如说我在想我会跟我母亲谈这些吗?而且像你说的细节,我觉得很难。

蒋方舟:因为她能懂,就是我觉得我妈是能够懂的。比如她很小就跟我说明,你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就要把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发生,无论有没有关系,反正你要把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发生。

凤凰网文化:这是天蝎座的看法吗?

蒋方舟:对,我妈是天蝎座。所以你是知道她能懂这些事的,而且现在有一个倾向,因为我妈现在五十多岁,他也是女作家出生,所以对于生活和写作丰富的生活的向往是很强烈的。虽然她自身生活已经归于平淡的中老年生活,但她是需要一些养料去滋养也好,去经历也好。

凤凰网文化:好像你在代替她。

蒋方舟:说得也挺变态的,但其实是她需要这样的生活。因为她有过,所以她不可能像一般的妈妈一样,就是享受我跟你做饭,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她还需要另外作为女作家的那部分,她需要东西去滋养。

凤凰网文化:你们家就你一个是吧。

蒋方舟:对,但我爸爸兄弟姐妹很多,我爸爸老七。

凤凰网文化:刚才你说到你跟你母亲会,所以你不会经历那些东西,比如说我们小时候在某一个阶段抗拒父母?当然你也会,当然可能方式不一样。

蒋方舟:我有过抗拒,也是这种,而且这种抗拒和怀疑可能是本质的,就类似于我的生活都被你毁了,我觉得这种抗拒可能是比一般的小孩更大一些。

凤凰网文化:你真的跟她说过这句话吗?我的生活都被你毁了。

蒋方舟:对啊,我高中的时候就跟她说了。

凤凰网文化:这句话还挺狠的。

蒋方舟:对啊,就是我把生活中我遇到的所有的问题,性格所有的问题都觉得这是你对我那么理直气壮的教育的结果。所以当时有跟她说过,然后我们两个就开始抱头痛哭。

凤凰网文化:你爸爸又缺席了,又不在场了。

蒋方舟:对,这是我高三的时候我在外地读书,我妈每个月过来看我一次,就给我带吃的,给我带生活用品。当时跟父母的交流就很少,跟同学的交流也很少。我妈过来,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小事吵了一架,然后对整个自己人生的怀疑就全部发泄到她身上。但是我觉得是有好处,是因为从那之后我母亲就认可的一种,其实你只要快乐就好了,之前她是不认可的,之前她只认可一种快乐,就是你有所成就之后你的快乐,其他的无用的快乐,无效的快乐,或者是根本没有意义的快乐,她是不认可的。

凤凰网文化:就是必须锦衣还乡才算快乐吗?

蒋方舟:也不是锦衣还乡那么大,就小到一件事完成之后的快乐,就是自我满足,不一定是成就,但是你自我实现的一种快乐。

凤凰网文化:就是要通过得到来确定?

蒋方舟:对,她觉得这样的快乐是好的快乐,其他的快乐是不好的快乐,或者是不值得追求的快乐。但因为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母亲才,我们也交流过,那你以后快乐就好了。而且我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像一般的父母一样把它当作一个漂亮话的话。她是真的觉得那你就快乐就好了。

希望父母忘掉不安全感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凤凰网文化:其实如果这么问可能显得太弗洛伊德,太心理分析,但有些人说一切都要通过得到来确定,可能是出于某种比如说不安全感或者是什么,你能体会到你母亲生活中的不安全或者失落的部分吗?

蒋方舟:不愿意去体会吧,因为这太容易让她难过了,因为我妈现在也很闲,没什么事干,人一没什么事干特别容易难过。

凤凰网文化:你们家有了你之后你父母就都不用干事了。

蒋方舟:对,就比如说我上个月还是前两天,我就问她说,我早上出门特别无心的说,妈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你为什么一个朋友都没有?

凤凰网文化:你总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

蒋方舟:因为我企图了解她内心失落的部分,我说完就出门了,我根本也没有去想。我妈可能就在家都难过了一整天,一直到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就说我在家好难过,所以那时候就觉得不要刻意,也不用挖掘你到底什么东西没得到,现在需要我得到。这种可能过分的追究为什么已经不太有意义了。我现在觉得让父母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就好了。

凤凰网文化:你为什么提到尊严这两个字。因为至少在我们对你和你家庭的理解中,我觉得可能缺失过很多,但肯定没有缺失过尊严,或者你是觉得这个是一个大的环境,所以你要强调这个词?

蒋方舟:这个其实是你每天日常生活要面对的,是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你跟另外一个人发生关系,特别是现在,我不知道中国如此还是现在都如此,两个人之间那种力量感就会造成一种差别,如果要给差别起个名字的话我觉得尊严吧。所以,可能我觉得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大的词,或者是我这一生都是有尊严的活着,不可能的,我觉得它是你每天都要接触到的日常生活。而且我父母本身又是,他们熟悉了在一个小城市当中的生活,又过得很如意。而现在我在北京,他们不时也要来北京,可能他们面对环境的不安,那种不安就让我很心疼,比如说我妈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她就过地铁的安检,然后就过了好多遍都没过去,就一直在那边着急,就看着很难过。所以,这其实也是一种尊严,这并不是另外一个坏人,或者是权力施加给她的。这是整个环境当中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所以我说可能有尊严的生活是种生活当中的状态。

凤凰网文化:刚才听你聊这么多,你现在依然还这么认为,比如说你跟一个人来往,无论是谈恋爱还是不谈恋爱,你很强调智力因素吗?

蒋方舟:智力因素啊?现在其实不会了,原来会很强调智力因素,现在会觉得这个人好不好,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比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要重要。

凤凰网文化:但这又是一个特别感性的概念,什么叫不好,什么叫好?

蒋方舟:我觉得这本质里面的善良和本质里面的善意,就比如说我觉得什么样是不好的,总觉得这样说好像很世俗,但是我自己的理解又很简单。

凤凰网文化:你不用害怕世俗,我们都很世俗。

蒋方舟:不是,这对人性理解很简单,我总觉得你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是吃亏的,或者是别人欠你的,或者是敌意的,我觉得那样就是不好的。而且我觉得可能是我成长过程中,其实…

凤凰网文化:你见过很多这种人肯定。

蒋方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一开始的设置你肯定会亏我的,欠我的,我要从你那儿获得更多的东西。所以,越是接触这样的人,你就觉得为什么要这样?你觉得智力因素,这个人聪明与否,甚至有趣与否都不重要,我觉得其实最后决定能不能长期相处的还是他本质里面的善意,甚至包括很多蝇营狗苟的事情,有很多人他们很聪明,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得看到可图的东西,但是你发现你愿意相处的还是那些不愿意去做蝇营狗苟的事情的人。其实现在没有像原来那么强调这个人是否有趣,是否聪明,现在觉得这个人好不好比较重要。

凤凰网文化:当然有时候可能也试图可以理解他们的合理性,比如有些人像你说的总觉得别人欠我的,那他无非就是自我的防御体系太强了而已。

蒋方舟:但是我觉得如果你吃过亏你这样想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没有吃过亏你这样想,或者是你的父母告诉你说,你就这样会吃亏,你一定对人要有警惕,或者你得的部分就是别人少的部分,如果他被父母教育下把人和人关系理解成这样,我觉得就真的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也很普遍。

蒋方舟:而且现在就可能,在社会当生活当中,越来越接触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因为在学校里面人际关系还是相对简单,而且那点利益就那么多。

凤凰网文化:你觉得你说的这种社会主要是比如从入职《新周刊》吗?

蒋方舟:各种各样吧,当然工作是一部分,工作环境比较简单,大家都是把这件事做好就行了。而是其他的你接触到越来越多不同背景,不同工作,不同性质的人,你每天都接触不同这样的人。

凤凰网文化:你就是喜欢新周刊这边是吗?还是为了比如说帮助过你,你去感激别人,有点儿又骑虎难下了?

蒋方舟:这个有,我觉得这个因素有。也不能说是危难的时候帮过,但至少是在我大学当中一直有这么一个工作是一个很骄傲的一件事。所以要回报的心态一直都存在的,但为什么把这个当作职业,因为我本来对命运选择的东西和争取的东西就很少,我高考前半年我才意识到我还要参加高考的,我也是毕业前半年才意识到我是要找工作的,就之前其实一直没有这样的概念,当时就觉得不要找工作好了。当时原来的想法就是到处玩两年。

凤凰网文化:因为你一定听到过很多人对新周刊有不同的声音,比如说认为是这么多年但可能微博起来之后,甚至是标题档的东西概念化的东西。

蒋方舟:对,因为在我们自己的评刊或者是比外面所有的微博上的评价还要严厉和低的,我们每次评刊记录就真的是一无是处。所以通过这个,我也认识到可能当你批评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可能内心的自我批评,就是你说的所有他都能意识得到,他可能也正在改。所以也是通过新周刊的事情我意识到人不要去轻易的这么容易评价另外一个人,或者是另外一件事,因为可能你所说的他全部都知道。我们杂志内部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是非常严重的。

凤凰网文化:就是不要说别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你这种条件。其实新周刊也不算南方报系的,你怎么理解这些?就是我回忆我上学的时候爱看《南方周末》,但是后来我自己做新闻,可能我在北方,我觉得北方报系我个人也觉得很好,每个人都不是小说家,也没有情绪化的描述,它就是尊重事实本身。但可能它这个体制不保护记者,所以它没有那种东西。你怎么理解这种?

蒋方舟:我觉得是一个多样性的问题,比如我每天看的脱口秀,它就是一个特别左,你看他都会很快乐,然后你觉得他很年轻化,他是理想主义,他批判政府,而且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形容得非常的戏剧性,他很容易引起共鸣。所以我觉得这就有点儿像南方系。但是你再看福克斯新闻或者什么的,你会发现完全不一样。而且其实你两种都认可,所以我觉得更重要的并不是说哪种是好的,或者是哪种是对的,哪种是错的,其实就是它同时存在我觉得这个更重要一些。当然你可以去选,并不是说哪种就是权威,或者哪种有天然的道德正义性或者是正确,我觉得这个是不存在的。比如说我看完,它描述的福克斯是一种,但是你看福克斯新闻的时候,你发现其实也不是那样。所以你不要把自己树立为道德上有优越感的一件事,或者是政治上天然有正义性的一件事,我觉得不是,关键在于它同时存在就好。

凤凰网文化:所以你觉得这算是你的新闻理想吗?或者说你描述一下你的新闻理想?还是你觉得它仅仅是某种程度上去平衡你写作的一个理由?

蒋方舟:我没啥新闻理想,真的没啥新闻理想。我大学的时候每个老师,我学新闻线,每个老师让我们讲。

凤凰网文化:还觉得在这个环境下,新闻理想是个特别不切实际的东西?

蒋方舟:倒也不是,我是觉得我现在越来越不强调理想这件事,特别是当你从事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越来越少的提出我的理想是什么,或者我的新闻理想是什么,我觉得守其位、本其份,这本来无所谓理想而言,这是你该做的一件事。

[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蒋方舟 凤凰网文化 承认自己不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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