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文化《年代访》独家对话高满堂 文字实录

曾把一个学生打成轻微脑震荡从此不能当老师

凤凰网文化：基本上后来您回城是顺利的，虽然有偷书那件事情。

高满堂：1977年我高考，高考我考到大连师专。

凤凰网文化：中文系。

高满堂：如果按照我的表现来看，如果没有1977年高考，我恐怕是全知青点最后一个回城的，因为我表现不好，感谢77届高考，1977年高考考上了才能回城。

凤凰网文化：这种命运的设定。等于您高考之后，您是当了一段时间教师。

高满堂：毕业以后，当了一段时间老师，从1979年到1983年，在中学当班主任，教语文。

凤凰网文化：当时可能大家觉得这个语文老师挺爱讲故事的？

高满堂：我的课堂是一片欢声笑语，我讲课，我上语文课，我首先给大家先讲故事，把这篇文章，这篇课文以故事的形式穿插着自己的一些幽默，课堂都哈哈，学生都是爆笑，之后有的时候是一片哭声，校长找我说，你们班上课，影响到别的班级了，教室挨着教室，很多老师也告状，说高老师上课太不严肃。

凤凰网文化：您这招他们也学会了。

高满堂：太不严肃，影响到我们上课了，最后把我们这个班级弄到最顶楼，就一个教室，我们在那里去自娱自乐了，但是我虽然说我教书效果很好，都愿意等待着听我的课，但成绩不好，成绩不好，一考试就不行，一考试就比不过一般的老师。

凤凰网文化：孩子考试成绩不好，但可能出来之后，他们整体对人的情感体察可能恰恰比成绩好的人丰富？

高满堂：恰恰是什么呢，考试你像一般老师，老师说生字、生词、课文默写，你默写多少遍，词你写多少遍，我觉得这个特别的残酷。

凤凰网文化：而且都没变，像您那时候是70年代，像我是90年代上小学，也是这几样。

高满堂：我觉得特别折磨孩子，特别残酷，所以说我就反对这样做。

凤凰网文化：那您的压力挺大。

高满堂：恰恰反对这样做，你别的老师，人家反复的这样，我们那是叫咕噜，你是咕噜多少遍，曹刿论战，好，默写50遍，人家当然考试成绩好了，我就说，我说大家回去，我讲完了，大家理解完了之后默写两遍，我看就可以了，学生当然高兴了。

凤凰网文化：所以当时是很偶然吧，就是比如进到大连电视台，还是的确学校方面给了您一些压力，然后您也同时在寻求职业上的转化。

高满堂：还是一个偶然，因为我打了一个学生。

凤凰网文化：讲讲。

高满堂：因为有一次朗读课文，我在朗读课文，一个学生在睡觉，我让他起来听老师朗读课文，他特别烦燥，完了就吵架，就和老师明目张胆吵架，我这一火，就拿起一个凳子腿打了他一下，这个寸劲儿正好打在头上，就起了一个包，轻微脑震荡，最后家长告到学校，告到教育局去了，教育局发了一个通告，就是高满堂严重体罚学生，受了处分，最后学校告诉我说，你不能再当老师了，这个影响特别恶劣，这找地方吧。这时候我就开始骑着自行车，到处寻找工作，找了半个月没找到。

凤凰网文化：那半个月压力肯定大？

高满堂：那时候压力很大，那时候都有孩子了，生活上很艰难，又住在简易房里，你找不到工作是不行的。学校要限期让你找到工作，不说开除吧，先让你找到工作去。最后找到了，大连广电局，去了，我说你们这里需不需要人。当时那个局长说，你是跟什么的？我说我是一个老师，我说想来找工作。他说你哪个学校，我说我是大连51中学校当老师，他说51中，高满堂你认识吗？因为那时候我小说写的比较有名，在全国已经小有名气了。

凤凰网文化：纯文学上已经发表了。

高满堂：对，那时候小说月报，小说选刊都有选过我的小说，他说高满堂你认识吗？我说我就是高满堂。啊？你是高满堂。我说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到我们这来工作，我就讲了前因后果。他说这样吧，你把你的作品都送过来。我第二天背了一书包发表的小说，杂志，刊登的小说，我说我都带来了。他翻了一篇又一篇，最后说你填个表吧，我激动的，简直都疯了一样，填了个表，他说我们单位现在没有房子，就是你看你能接受吗？我说我现在住在51中简易房，完全没有问题，我不要房。他说那你写一个承诺，5年内不准申请要房。我说可以，我就签了一个字。回家，一周后通知，行了，上班了。又搞了外调，这到51中，外调，说高满堂老师怎么样？学校恨不得把我赶紧推出去。表现好极了，特别好，教书育人，经常一大早就来清扫学校，顺水推舟，一下子把我推出去了。挺有意思的。

凤凰网文化：工资方面呢？在大连电视台。

高满堂：那时候工资都很正常，就40多块钱。

凤凰网文化：当时没太提，正常走就行？

高满堂：正常工资，正常的。

凤凰网文化：您刚刚讲这一段，我觉得您是讲故事，就是特别吸引人。

高满堂：这是真实的经历。

凤凰网文化：您年轻的时候算是一个挺典型的大连那种男的，比如说这个孩子淘气，就得打一下，我觉得这不算什么暴力，只是一种性格上的东西。

凤凰网文化：反正那时候就是年轻，我才20多岁，他一说脏话，守着那么多学生面，他对我说脏话，那无法容忍，抓起一个凳子腿，就一下子，寸劲儿，就打坏了，要没有这一棍子，我现在不可能。

凤凰网文化：没准您在学校呢。

高满堂：对，就当了老师了，就一輩子，感谢这一棍子。

凤凰网文化：但当老师也是一种生活，不好说这个。

高满堂：对，他也是一种生活积累，我觉得人生经历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