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访》对话作家曹乃谦：晋北农民的饥饿与性煎熬

农村有很多“两兄弟养一个老婆”也相处很好

凤凰网文化：“两兄弟养一个老婆”是什么情景？

曹乃谦：这种事在农村是很多的，现在有的村里头还有。我跟你说一说我亲自看见的一个事，我父亲在怀仁一个公社当副书记，我初中放假跟我母亲到我父亲那个公社去。我一有机会就到村里头，我太喜欢农村了，一放假，我说妈赶快，要么到姥姥家，要么到我爸爸那个公社去。就搁老百姓家租一间房，我们住在那里，我妈做饭，我爸照样去上班。有一次我们就住在一个农民家的西房，东下房另住了一家人，加上房东就是三户。有一天我中午回去，见院门外有一个毛驴车，毛驴拉个车，我进院时还绕了一下，我跟我妈说“院门口有一个毛驴车”。我妈说“那是东下房的亲家来搬了”。我当时是个小孩子，不懂得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房东到我们家，他们说“哎呀，人家还给亲家喝酒呢”。我想这个事情为什么这么神秘，难道不应该喝酒？实际上他们所谓的“亲家”喝完酒就来搬了，搬什么？搬那个女人。那就是两个男人共同拥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这边有孩子，那头也有孩子，一替一个月的住，女人在这边住一个月，在那边住一个月，我爸爸是公社干部，人家也不避讳，因为他们并不认为那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第一篇写的就是。

曹乃谦：对，但是我有改动，又跟另外一件事情放在一起了，上面讲的就是“亲家”真实的原形。亲家来搬了，房东说“人家还给亲家打回酒了”，实际上并不是亲家，怎么称呼这个，他们都是互相叫亲家。“亲家，你喝好了？我也喝好了。”“亲家，要不我先走了？”“不着急，毛驴车。”就像这些东西好说。

凤凰网文化：像这种两个或者三个男人，他们会相处的好吗？

曹乃谦：那个都相处的挺好，房东说“你看还给亲家打回酒了”，意思相处的挺好，而且很守规则。到一个月头儿他又去接了，那边也不阻拦。

凤凰网文化：您怎么看“两兄弟养一个老婆”呢？

曹乃谦：我没看法。我反正就写在那里了，真的就是想让以后的人知道还有这种事。我老说就像我们现在不知道1000年以前的事，当时的那些下层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等坟墓出土了才发现当时人们也吃葡萄呢，详细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写出这本书就是有一个意思，想叫以后的人们知道这件事，我们的老祖宗原来他们有过这样一种生活。

光棍儿玉茭强奸母亲被村中族长私刑致死

凤凰网文化：马悦然先生曾提到您小说中一些女性形象比较深刻，甚至像南海观世音菩萨，比如玉茭妈，她是柱柱家的是吗？

曹乃谦：他在《到黑夜想你没办法》序言里提到了，说看到最后那个中篇，很动人，前面都是短篇，只有那一个中篇，最早就是那样设计的。

凤凰网文化：您写玉茭妈看到他儿子被村里的人惩罚，她自己又没有办法，您只是写她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时人们如何对待乱伦？

曹乃谦：对。这件事的原形不是发生在北温窑的，是另外一个村里的，也是雁北的，是应县我们老家的。当年听到人们给我讲这个事的时候，我很震惊。他们说把这个孩子捆起来，放在窑房里，而且把窑房门窗都插死，快半个月了才去取这个孩子，意思是临死也得给孩子洗一洗，洗手的时候，发现孩子撩水想喝水，他就把那个水搁嘴边捧了一点，结果水都又流出来了。这是一个真事。

凤凰网文化：您也写了很多光棍儿们不寻常的性行为，比如强暴妹妹等，他们为什么只惩罚玉茭？

曹乃谦：跟母亲就不能公开有那样的事情，但是他做出了对他母亲不轨的行为，所以要惩罚他。

凤凰网文化：这是他们村子里自己的规定吗？

曹乃谦：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村里边有一个长辈，比如族长，这些村里的长辈经过讨论，这个孩子跟她妈这样了，处理他。

凤凰网文化：母亲救不了她儿子是吗？

曹乃谦：救不了。

被拐卖女孩不解裤带拒绝房事被灌安眠药

凤凰网文化：您还写到关于当时女性地位比较低的一些事，比如说她不跟男人干活，不跟男人睡觉，男人没法就去问他妈妈，他妈妈说“女人就是个这，就应该打。”被拐卖的女孩们会用什么方式反抗呢？

曹乃谦：反抗的方法就是不解裤带，把裤带都弄死结，想解都解不开，像这种反抗现在还有，我有一篇短篇小说写的就是这个。这件事就是近两年的事情，这个女孩子是外地的，有家人花钱买了她，拐卖到这儿反抗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给他解裤带，把裤带系好了，然后再拿别的带子加固，但是那个男的最后给她喝了安眠药，这才拿剪子把裤带剪开了。

凤凰网文化：我好像有印象，那个女孩死了是吗？

曹乃谦：对，给她喝安眠药喝多了。

凤凰网文化：当时拐卖现象严重吗？

曹乃谦：当时好像没听说，拐卖现象是近几年才有的。但是当时也有女方不愿意，硬叫父母给嫁过来的。

凤凰网文化：《山的后面还是山》写的也是这样的故事，穗儿反抗把她丈夫杀了，因为她嫁了一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把她嘴唇咬掉了。像这些画面感特别强烈，是不是跟你当警察有关系？

曹乃谦：我也不清楚，但是这又是一个真事。不过结局是我让她（在小说里）死掉了，实际上没死，现在还活着，没办法，无奈。我的小说最后让他们无奈的埋在了一个坟里面，真实的事是他们现在还活着。

凤凰网文化：很强烈的女性形象。当年的女孩那么有反抗精神吗？

曹乃谦：性格不一样嘛，有的反抗，有的不反抗。女人强烈反抗有的是，女人杀人放火有的是，并不是跟当警察有关系，大家都能听到、碰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