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度灰》撬起世界荷尔蒙的版图

网友评论()2015.2.17 第126期 作者:路见

导语:一边是看过电影之后的如浪恶评,一边是被电影宣传不断刺激的“畸形”欲望。电影五十度灰讲的是在爱情和sm之间的一对情人,如何用性虐恋摸索各自的界限和身体中的灰色地带。事实上,以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为题材的作品并不鲜见。色戒中易先生对王佳芝的粗暴,彼此对粗暴的回应,也消融着压抑和猜忌。甚至虐恋与政治本身,也只是一步之遥。

2012年纽约兰登书屋的年终聚会上出版公司发放了总额达2700万美元的年终奖,全部归功于一本书——《五十度灰》的盈利,相比这本书带给兰登一亿的收入来说公司奖励员工的年终奖的确不算多。

《五十度灰》是一部横空出世的小说:它的作者E.L詹姆斯是一位步入中年的家庭主妇,在此之前并没有发表任何印刷作品,此书是欧美畅销书吸血鬼系列《暮光之城》的粉丝小说,它将吸血鬼主角爱德华变为男主格雷,中学生贝拉变为女主安娜斯,2010年在网上陆续免费连载,而后被小出版商看中再转入大出版商兰登手下进行全球推广。如果有人在2012年游历欧洲一定见到过各大书店最醒目的展台摆放着成堆的《五十度灰》,欧美严肃文学界曾一面批评此书“只不过是性虐恋题材的软色情小说,词汇贫乏,句式单一,想象粗俗”,一边无奈于其销售量的横冲直撞。

2015年由此书改编而成的同名电影在柏林电影节举行全球首映式并在情人节前进入北美,戏剧性的是一边柏林电影节曾因此片观众爆满还加排一场,处理过影迷买票插队的纠纷,另一边却是谁都无法挽回的观影后越来越低的观众打分,和郭敬明《小时代》系列的口碑走低票房走高异曲同工,人们必须接受的是“粉丝电影”的时代已经到来,票房由粉丝忠诚的购买力决定。

大多数看不到中文台版书和新鲜热辣电影的中国观众好奇:《五十度灰》凭什么撬起欧美金钱市场和荷尔蒙的版图?

尼采曾这样提及让他因为爱慕而失去理智的女人莎乐美:“到女人那里去之前,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人们不禁会猜测也许鞭子是尼采和莎乐美之间情爱的重要道具。《五十度灰》的名字来源于书中男主人公格雷的一条领带,灰色的英文和格雷的名字拼写正好相同,也暗示了男主人公俊美外表下面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书的一版封面就是领带,在小说中领带并不是一件装饰,它和尼采的鞭子一样,是格雷驯服女主安娜斯的重要工具,格雷用领带绑住安娜斯的手用羊皮鞭抽打他心爱的女人,而安娜斯心甘情愿参与格雷设定的游戏是她向格雷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在此还有几组英文必须提及:BD(Bondage,Discipline),DS(dominance, submission),SM(Sadism, Masochism),即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和大多流行的言情小说相比,格雷除了富可敌国的霸道总裁身份和对女主矢志不渝的狂热之爱外,他对于性爱有独特的爱好方式,英国心理学家霭理士在《性心理学》中将其概括为“虐恋”:性兴奋和痛楚联系后所发生的种种表现。佛洛依德分析过这一爱好的缘由:人若落入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之中,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就会把这种痛苦看做是幸福,用这种方式寻求解脱。这似乎解释了在社会学家的调查中律师、金融等高压行业中的从业者尤其喜欢以虐恋的方式舒缓压力。

李银河在《虐恋亚文化》中进一步介绍了这种以鞭子和绑缚构建的性爱关系:它是将一种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活动。双方制定自愿契约,施虐方从掌控局面支配伴侣中获得快感,受虐方在痛楚中释放压力感受因疼痛带来的激情。李银河还列举了七种导致虐恋发生的原因:欲望和权力关系,生理,童年经历,攻击性,焦虑感与恐惧感,负罪感,对爱的渴求。因此在虐恋文化的时间史上,格雷并不孤独。

1974年意大利女导演凯文尼(Liliana Cavin)自编自导电影《午夜守门人》(The night porter)讲述了一对意外重逢的男女旧情复燃、秘密同居,却导致男主被自己曾经所在的纳粹组织射杀的故事。女主露西亚是犹太人,关押在集中营期间她是男主纳粹军官马克斯的性奴,在虐恋的肉体关系中二人产生了真诚的爱情,因此重逢后不顾性命危险也要在一起。尽管凯文尼的故事因为对反人类的纳粹报以粉红色的性爱幻想而受到指责,但是她的确创造了一个难忘的爱情故事也成为虐恋中对“军装”(制服)幻想的经典之作;2008年李安在《色·戒》中以三段室内情爱戏来表现汉奸易先生和进步学生王佳芝的情投意合,易先生在占有王佳芝时将其旗袍撕扯开并以皮带捆上双手,在用枕头进行过窒息试探后多疑的易先生终于对他面前的女人放下了防备。政治与虐恋也可能一步之遥。

中国文化中有久远的虐恋渊源,唐人卢仝《玉泉子记》,宋人赵德麟《候鲭录》,清人朱梅叔《埋优集》和采蘅子《虫鸣漫录》都有所提及,而流传最广的故事当属《金瓶梅》,西门庆与潘金莲、李瓶儿数次在房中以马鞭助兴,有时他还在王六儿、意儿等女人身上焚香灼烧以获取占有后的快感。1927年田汉编剧的电影《湖边春梦》讲青年孙辟疆在群匪中救出美妇人黎绮波,美妇人却要求他承受自己每日的鞭打才相信孙对自己是真情,孙被打的遍体鳞伤后美妇人才将其松绑并柔声安慰,孙得到安慰后马上忘记疼痛,很快陶醉于这样的情爱关系中。田汉曾留学日本,日本唯美派大师谷崎润一郎对他的创作也有影响,同样在谷崎的作品中如《恶魔》、《异端者的悲哀》、《春琴抄》等多写男性被其深爱的女性侮辱、背叛甚至杀害,却毫无怨言十分享受。

西班牙电影导演阿尔莫多瓦在《捆着我,绑着我》(1990)中讲述了一个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孩子里奇只会以绑架心爱的人的方式强迫其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对爱人玛丽娜说:“我的生命是一幅地铁图,在你之前,我的生命是不正常的,除了逃跑便是回到精神病院去。可是遇上你,我痊愈了,可以得到自由了,你是我的终点站。”冰冷的刑具、疼痛的触感在虐恋痴迷者的版图中恰恰是最好的站台。

路见,北京大学现当代文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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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北京大学现当代文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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