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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体验之旅:日本陪睡屋一夜


来源:译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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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说,东京酒吧会所的女子都会玩一个小把戏:初次见面,她们会用假名介绍自己;短短几分钟后,在向所谓特别的客人介绍自己时才会用真名,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假名而已。

她向我鞠躬行礼,告诉我她叫雪子。我知道,这只是她此刻的真名。早就听说,东京酒吧会所的女子都会玩一个小把戏:初次见面,她们会用假名介绍自己;短短几分钟后,在向所谓特别的客人介绍自己时才会用真名,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假名而已。但是,我当时和现在都确信,她给我的那个除了雪子以外的名字,就是她的真名。雪子来自埼玉县,她称之为与东京接壤的新泽西。我告诉她,我来自新泽西州,算是紧挨着纽约的埼玉。女孩儿年方二十,这是她第二次接待客人。她身上穿着自己的一套睡衣:灰底黄花的上衣,外加宽松的灰色褶边短裤。

我花了3,000日元,大概折合30美元,在东京首家陪睡屋办了一张会员卡。之后,我又花了3,000日元享受了40分钟的陪睡服务。平常的价格是5,000日元,但我是首次到店,正好适用他们的推广价。(10小时的套餐价是50,000日元,现在按小时打八折促销。)陪睡屋的公共视频清楚地说明,该店拒绝所有的性要求,不会因金钱诱惑而妥协。但也有增值项目可供客人选择:我选的是和陪睡女孩对视(每分钟1,000日元)以及让陪睡女孩轻拍我的头(每分钟1,000日元)。其他选项还有,让女孩换一次睡衣、爱的抱抱或把头枕在女孩膝上。这一切都是如此地诱人,使我心里一直想着跨越某些界线。

雪子和我斜躺在泡沫塑料床垫上,她顺手把一条薄毯盖在我俩身上。毯子就像小孩的安全毯[1]那样,因水洗过度而起毛了。她倚着墙,从笔袋里拿出两个粉色的椭圆形计时器,并把其中一个定好时间,接着又拿出手机,然后“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我也随着她躺下了。两个人躺在那,盯着天花板,彼此的身体没有一丝接触。我们其实是来这里睡觉的,可是两个人甚至连做做样子都没有。

首先,我们都太紧张了。其次,天色还早,才下午7点钟。再次,二十分钟以后她要短暂离开,去服侍一位客人的第二轮陪睡。此外,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讲。出人意料的是,雪子的英语相当不赖——她十五岁的时候去过澳大利亚度假,那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日本出去玩——但她还是要把手机放在旁边备用。那是一款白色的iPhone 5。她再次对我说,这是她到陪睡屋以来第二次接客。

“第一次的时候你睡着了吗 ?”我问她。

她说:“没有。我觉得很多人不是来这儿睡觉的。我想也许只有真正的宅男才来睡觉。听说只有几个人睡着了。” 粗略来说,宅男痴迷宅文化——如日本漫画、纸牌、收藏品、女学生等。

“是的,在来这之前,我也这样想——秋叶原地区的电器城是宅男爱去的地方。但上便族更多。我第一次的客人就是个上便族。”

“等下,你说什么?”

“上-便-族。上-办-族。”我摇头。“上边族。”

“上班族!”

“上班族!”

“嗯,和这个上班族一起的时候,你没睡着吗?”

“没睡,没有。”

“你们聊天了?”雪子点点头。“聊什么了?”

“我们聊了聊他的工作。他在一家公司上班,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

“如果我把这些写下来,你会介意吗?”

“不会,写写没关系。” 雪子笑了,看起来轻松了些。她的牙齿看上去小巧而光洁,但牙缝很大。我伸手去够我的笔记本。我把它藏在心形灯后面的窗台上,当时想着,如果自己睡不着,可以记录下在这里醒着的感受。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保険(hokken)。” 她到处摸索寻觅手机,然后决定还是自己来解释这个词: “就像是,我生病的时候,受伤的时候,就能得到钱。” 她朝着胸口快速挥舞着手臂,就好像她正身处于某一场游戏秀中,就是那种在有风的房间里,钱币到处飞舞的游戏。

“保险?”

“是的,保险!保险,没错。他是销售保险的上便族。”

“他选什么了吗?”

“他想要拥抱5秒的那一项。”

“那个收费多少?”

“千円(Sen yen)。” 也就是一千日元。

“5秒拥抱,那是怎样的呢?”

她张开手臂,假装圈住一棵荆棘树,怯生生地轻拍着怀中的那团虚空,仿佛是怕被刺伤到一般。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这间陪睡屋呢?”

“他想要跟别人拥抱5秒,可能是因为他没什么人可以拥抱。日本有一种 恥じ(haji)文化,也就是耻辱文化。嗯,耻辱文化,或者也许是羞怯,我不知道为什么。东京人……非常孤独。他没有……” 她想了一下,耸耸肩,然后伸手去够手机。“请稍等一下。”

她将手机拿到眼前,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她用的居然不是拇指和食指。与此同时,就在我们脚冲着的方向,用丝绸隔出的另一个房间里传出一位客人的轻声低语,我能听出他讲的是日语。他的陪睡伴侣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笑声渐轻。雪子按了一个按钮,然后把亮着的手机屏幕放到我的面前,我看到上面的单词是“勇气”。

“你也选了增值服务。” 她抬头看向床头上贴着的一张薄薄的卡片,“二项服务。第一个,我们彼此对视。”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小而黑,睁得很大。看起来她似乎戴了隐形,所以瞳孔显得更大了。她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又拢了一下。然后她用第二个粉红色的塑料计时器定好时间,我们转身朝向彼此。一只皮卡丘掠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凝视着我,好像一个亲切的面口袋。我们笑起来,她掩住了嘴,然后又一次拢了下头发。计时器哔哔响起,时间已经到了,但我们并没有立刻移开视线。

“你很擅长这一套啊,你才做第二次而已。”

她大笑:“不是的。”

“为什么客人们会来这里,而不是去女仆咖啡屋,或是公关俱乐部呢?” 这些地方被日本人称做水商売(mizu-shobai),也就是“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尽管这个词的来源倍受争议,但它确实带来了涌动的人流、无常的变化和难得的机会。水商売是有着详细分级的,这些不同的场所之间有很大的区别。酒吧会所的应召女郎们的工作是取悦、奉承客人,并和客人们喝酒,而她们的客人通常是非常有钱的商人,她们的工作被看作传统艺伎的一种,而这种类型的另一个极端,就是真正的妓女。キャバクラ(kyabakura,cabaret club音译,歌舞夜总会,也称做公关俱乐部或接待饮食店)比不上酒吧会所,但是相较于“风俗店(ソープランド,soaplands音译,也称泡泡浴,类似色情洗浴中心)”这种比妓院好不到哪里的地方来说,档次还算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公关俱乐部的女性打扮得俗气而妖艳,她们是面向工薪阶层提供服务的。

雪子拢了拢头发,将手放在下巴上。“顾客们觉得这里和公关俱乐部不一样,这里没有……‘更进一步’。没有‘更进一步’的服务,只是拍拍背,看看表掐着时间而已。”她指了指她的眼睛,然后又指了指我的。看看时间。“这里的方式非常……温和。客人们不会硬来,因为他们没什么胆子这么做。没有去公关俱乐部的那种色胆。”换句话说,这里的服务比较简单。即便是女仆俱乐部或者是公关俱乐部,都还是有自己的那一套;男人们不能太随心所欲。而这里对男人的唯一要求就是身体平躺着。

“你不会到公关俱乐部去睡觉。你也没法睡觉。你也不能和我睡。在这里你做的事情都是单纯的。”我觉得她说的“单纯”就是“简单”的意思。虽然简单,但也有肌肤之亲。毕竟我们还是躺在床上,干着和这张床一样破的破事。

“那女仆咖啡馆呢?”

“跟女仆咖啡馆不一样,女仆们需要献媚,但我不想这么做。”

“你是说做些色色的事情?”

“不,不是色色的事情。只是可爱的事情。充满爱意的事情。”她用手比了一个“心”的形状然后做了个鬼脸,不过很快就把手放下来。在女仆咖啡馆里,最为重点的就是表现出仆人对主人的爱意和顺从。

“但在这你只要睡觉就好。”

“只要睡觉就好。没错。非常纯粹。”

“但你并没睡觉,到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啊。”

“只是第二次这么做而已。”

“啊,对不起。你真的之前只有过一次而已?”

“没错,是这样的。他跟我谈到自己的工作,我……请稍等。”她看了看拿在左手里的手机。在她开始输入文字前,我猜了一下。

“同情?”

“没错,就是同情。我同情他们的工作,每一样工作。我现在也在工作。在日本你没有……请稍等。”她红着脸说道,又轻轻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她把手机拿开,手机上写的是带薪休假。“我听说在法国有一个月的休假时间,但日本没有。男人们来这里,就是想寻求放松的。这就好像在他们自家的房间里面。床是让人放松的东西。”

“床是让人放松的东西。”

“床是让人放松的东西。”

“但是在这里他们是跟你待在一起啊。”

“他们是和我待在这里没错。”她看了几秒天花板,目光又转到了表上,那个计时器。

“但你和我是一样的,不像其他来这里放松的男人。”

被她称为同类,我的脸一下就火热火热的。但是她应该将每个来这里的人都称做是同类吧?

“我怎么就和你一样了?”

“我们都在工作,”其中一个计时器响了起来,“别的人来这里睡觉。但是我们都忘了第二个选择!”

她设定了第二个计时器,也就是那个增值服务计时器之后,把自己的小拳头放在我的耳朵上,伸开手指,用手掌轻拍我的脑袋。我必须承认,世上很难有比这更舒服的事了。每一下都包含着愉悦和羞涩,有点像脸书的“戳一下”功能。

一分钟之后,计时器响了。

“我看上去放松了吗?”

“不像是啊。”

她起身,整理了下睡衣短裤,捋平皱起的褶边,拢拢头发,把两个粉色的计时器和白色iPhone5放进笔袋。她先是弯身鞠了一躬,说了些道别幸会之类的话,再次鞠躬后,她缓身退出房间,只留间开隔间的廉价丝绸轻轻飘动。

我躺回床上,一旁只剩个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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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鹏远]

标签:陪睡服务 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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