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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披露自己小说曾引反官僚主义争论 毛泽东亲口支持

2013年08月22日 13:05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李宗陶

晚年嗓音退化、风度依旧的周扬,对从各个角落里踉跄着复出的作家们说:“你们说要干预生活,其实是干预政治,结果是政治也要来干预你。你干预一下政治,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政治干预一下你,你会受不了。”

1979年5月,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合集《重放的鲜花》。人们争相传阅,细嗅政治风向的变化。每一篇小说诗歌后面,都活生生站着一个摘帽右派。这批包括王蒙、刘宾雁、陆文夫、刘绍棠、邓友梅、公刘、流沙河在内的“前青年作家”重返文坛,成了新时期文学的领军人物。

朱学勤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接触到《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在桥梁工地上》等作品的。此前下乡插队时,他已读到一些右派的故事,“深深地同情”;“整个80年代,我对王蒙印象很好。”

近代文人多半是弑父弑兄长大的

15年后的1994年,点燃于《过于聪明的中国作家》、哗然于《黑马与黑驹》的“二王之争”爆发,许多作家学者卷入舌战。两代文化人之间的龃龉、互不理解、互不宽谅,大体上以一种感性大于理性、指责多于分析、戾气盛过和气的方式展现。这背后一层的原因,又被轻轻略过。

顺着“中国当代那些极聪明的作家、文人,虽是书生,却没有一点书生气”,生于1962年的王彬彬紧接着提出书生应有之气:

我所谓的书生气,是指一种知识分子精神,一种知识分子的价值观念,一种知识分子的文化人格。我所谓的书生气,首先表现为一种独立思考的品质,一种抗拒流俗、不为喧嚣的时潮所左右的风范,一种依据某种神圣的尺度评判世界评判社会的立场。

人类历史上,屡屡有某些时期,社会以某种名义剥夺某些类别、某些职业的人特有的“气”,让他们丧失自身特有的内在规定性。……而在政治全能时代里被剥夺被割除的书生气,在商业大盛的今天,也同样遭鄙视,遭讥嘲。

这篇写于90年代初期的文章表达了对当时现状的不满:知识分子从鸦雀无声到纷纷转身告别80年代;商品经济大潮令全社会出现一些新的怪的不那么妙的苗头。其时沪上4位学者:王晓明、陈思和、张汝伦、朱学勤发起“人文精神大讨论”,王彬彬的声音是其中一支,颇获赞同。

王蒙此时发言:我们有过人文精神吗?哪来的失落?谢泳立刻指出:王蒙的参照系停留在50、60年代。我在此次采访中分别请教了张汝伦和朱学勤,想弄清当年人文精神的参照系到底是西方的、中国传统的、五四之后民国前后的,还是“文革”之前抑或80年代的,没有找到清晰的答案。

朱学勤说,当时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指向的“人文精神”,将大家聚在一起的,是对当时现状不满的共识,是某种压抑中的自然爆发。当他发觉批评正慢慢走向声讨市场经济的路子上去时,便退出了讨论。

在回忆这场大讨论时,王蒙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叙述,从考证定义开始。他最后认为,这场讨论存在“惹不起锅惹笊篱”的问题,“他们看不清或惹不起(拜金、物质主义)这些问题产生的体制性前现代性权力掌控性的原因,却去大骂市场、拜金和通俗文艺去了。”

王蒙在自传中描摹了他所熟悉的文化人:“力不缚鸡,心多波澜,眼高手低,巧言令色,神思天宇,气接大荒,可爱,可笑,可悲,可叹,而且每个人都自我感觉良好,每个人都看着别人不甚习惯。”

“文人多半是蛙种,我也具有强烈的蛙性,思叫,思呐喊,要鼓与呼,还要惊天动地,尽兴。不同之处只在于我意识到自身有蛙性、蛙运、蛙势,我很少将自己与同行们无条件地误认作腾云降雨、掌管天时、左右乾坤的蛟龙。甚至也不想,绝对不愿,死活不干,以精神领袖的面貌出现,并对所谓精神领袖的概念抱半信半疑基本全疑的态度……谨防大言欺世,这是我一辈子的经验……”他提到鲁迅,也提到托尔斯泰:在中国有人视其为道德与人格楷模,在俄国未必。

然而,王蒙的智慧中也有对某些波段不起作用或曰回避、矛盾的部分。比如说,他认为现实中不存在的弥赛亚(先知、救世主)是一种语言现象、精神现象,是文人的凌空蹈虚、大言欺世,那么,他少年时代就信仰了的、除了马克思在理论上论证过、“并不等同于现实”的共产主义呢?这样的普世价值,是不是也应归于精神的力量与火焰,人之区别于动物的伟大与悲哀呢?

当我请教“如果跳出党内的左右之争、意识形态之争,真理/普世价值这东西您觉得到底有没有?值不值得追求并为之付出一定的代价”时,暂未得到回应。

冯骥才向我描述70年代末第一次见到王蒙的情形。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官僚主义 1980年 近代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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