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传记作者:他知识分子气比略萨浓
编者按:2014年4月17日,哥伦比亚著名作家、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去世。 以下这篇文章,是《加西亚·马尔克斯评传》作者陈众议的自述。1957年10月5日出
写作和影响的焦虑
1980年代,我自己也创作,只是当时没有时间把它们弄出来,属于“抽屉文学” 。我和很多作家,包括王蒙、写《老井》的郑毅和余华、莫言、阎连科等都有很好的关系,还常和陈建功、李陀、邱华栋这样的各界人士来往,参加他们的活动会议。那时候,作家们对了解国外新作品的渴望是溢于言表,都让我多介绍。好在当时没有版权问题。
莫言写《红高粱》时就说,他面前有两座高楼: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但更多的是马尔克斯。阎连科也是,贾平凹的《商州纪事》、阿来的《尘埃落定》,马尔克斯在其中的影响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余华、格非等人受博尔赫斯影响更深一些。
这样的影响是很明显的。比如余华,写中短篇相对好一些。从小的基础如果建立在长篇(中国长篇小说或西方18、19世纪的长篇小说)基础上,和建立在博尔赫斯或实验派小说基础上是不同的。博尔赫斯经常对普鲁斯特不以为然,认为长篇是抻长了的短篇,这只能说是因为博尔赫斯的东西更像《庄周梦蝶》、《太平广记》,不能做长篇构思。余华的作品也是,更适合短暂放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都很凝练,非常之好。
博尔赫斯这样的作家,把文学剥离出来,玩智力游戏,解构了我们对文学的理解。这对急于得到承认的年轻作家是个巨大的启发,博尔赫斯的真正难处,在于他句句有出处。他是个图书馆员,你不可能穷尽他。对急于颠覆父辈的年轻作家来说,前面那点启发也就够了。
我对现实主义的偏爱由来已久,这一方面是感性的,因为个人受古典文学影响更深。我认为文学的价值来自与现实生活的参照,让你产生巨大的共鸣。
从理性角度来说,文学无论与意识形态有什么关系,都是离不开人类生活的。即便在以货易货的时代,各大陆板块也独立发展了各自的史诗,只是我们中国的文字发明早,所以没有必要产生口耳相传的史诗。重大题材的诞生,从歌谣到史诗,都是有一定规律的,文学有自己的生长轨迹,与生产力发展并行:不能离开地面,按事物发展规律推动它更好。但文学有时也可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经常试图逆潮流而动,这是文学中的不同声部,永远成不了主流,好处却是不断对主流文学产生刺激或阻碍,丰富主流。钱钟书、张爱玲、徐志摩的突然走红,与意识形态的宽松直接相关。
《世界文学》这样的杂志在1980年代是人手一册,现在却举步维艰,每年外国文学研究所要补贴几万块钱。
今天的全世界文学都不热,精神生活从人们的生存中游离了,求生当然是第一位的。“愤怒出诗人”毕竟是少数。全世界文学面临的十字路口是史无前例的,全球人所想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担忧当下生活。此外,吸引读者眼球也越来越难,年轻人都上网了。
小说可能也面临一个十字路口。在它发明之初,小说承担了多重使命:认知、娱乐、教育,但计算机和电视取代了这些功用。正如有了文字就不会有人背诵长篇史诗一样,新时代的新样式可能会到来。上上个世纪,史蒂文森就声称文学消亡了,小说消亡了,现在也还有人这么说。但小说还在,可能有两个原因:一、大家还没有发现新的形式;二、人们还有点留恋过去美好的东西,就像我写小说一样,是有维护“君子之道”的意识的。
为什么还要研究文学?因为阅读是文明的金字塔中的一块砖,一个个人的解读将文明保存下来。没有王国维等一代代学者对禁书《红楼梦》的解读,我们怎么会保留下这部我国文化的巨著?怎么能为世界提供我们不同的见解?文明就是由这样表面上可有可无的东西一点点拼起来的。
相关专题: 马尔克斯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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