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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访》对话杨丽萍:纷乱世界 我看到万物真相

2013年12月02日 17:00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杨海亮

我对人性很悲观 文革时我看到人吃人

凤凰网文化:除了自己个人生活以外,我看您很少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讨论,针对一些社会议题您是什么态度?

杨丽萍:不太想去,但我对人性是悲观的,对人是悲观的,因为我们经过文化大革命,所以非常警惕,我很警惕,像孔雀一样警惕,小心,因为人是最可怕的动物,要不杰克逊就不会死了。

凤凰网文化:1971年进入版纳歌舞团的时候,正值文革。

杨丽萍:所以看到很多,看到人吃人,人伤人,现在一样的。现在随时人都会伤害你,他们甚至伤害你不知道为什么伤害了你。

凤凰网文化:那个阶段会在你身上留下什么样的政治印记?

杨丽萍:不光是文化大革命,现在一样的,只要你给人机会,给他时间、土壤,说现在可以放火了,你看他就会到处放火了,现在没人管没法律了,他就开始砸窗户了,他就开始拿着机枪扫射了,所以我很悲观,人很复杂。

凤凰网文化:您觉得这种复杂是什么?

杨丽萍: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打开了,什么都出来了,苍蝇、蚊子、孔雀全都放出来了。

凤凰网文化:这是不是也影响了您对婚姻和归属感的理解?

杨丽萍:我很崇尚自然现象,大企鹅养一个小企鹅,它可以一个月不吃东西,然后把它养大了,小企鹅长大了就走了。企鹅与企鹅之间就是这样的一个,它们也有集体,它们也有一个个体,这样的一个自然现象。不太喜欢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一些规定,约束,我那个《孔雀》里面的第一幕就是鸟笼,我在上面,把它们放走让它们自由。

凤凰网文化:这可能就是人跟动物的区别。

杨丽萍:但是我们自己也会被框住,你在你的工作里面、劳动里面无休止的,不想做的事你去做,因为你要生存。然后我就可能住在一个,一个地球的笼子里,或者在房子的笼子里。

我出去演出不会主动要价 人跟人很难相处

凤凰网文化:那您怎么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杨丽萍:很难去处理。

凤凰网文化:在您的理解中,婚姻只是一种关系,一种契约,凭需要来取舍它的存废,不必太过纠缠,那人跟人的这种关系是否构成责任?可能这也是很多人不能像您这样达观的原因。

杨丽萍:其实这些麻烦都是自找的,如果你想要得到,你就要面对麻烦,你就要去妥协。你要想,为什么人家说出家啊这些,非常清静,他就是这样,就是人们用一种方式去逃脱吧。让心灵得到一个,不要有欲望,讲的都是禁什么什么,我要禁止,不要贪欲什么什么,这都是人避开的做法。但是其实方法也很多,你即便在闹市里你也可以出家,你出家的方式就是大隐隐于市。

杨丽萍:尽量吧,很难,在这个社会上很难,很难跟人相处,跟领导、跟同事,跟很多人都很难相处,很难。就是要以善待人,尽量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然后尽量不要索取,比如说兄弟姐妹,你给予别人的东西,你不要想他要夸奖你,说大家对我很好,这个不需要。即便她是你的妹妹,或者他是你的兄弟姐妹,你要去帮助她,或者她是你的亲娘,你去帮助她,你就不要想我们说你的好,给你一句好听的话,那这样的话,他不说好听的话你就很失望,你就会痛,其实原因自己知道。

人要要找到一个爱的感觉,跟一个人相爱,然后那个人就会要求你,你就要有责任,所以你一般都简单一点,尽量去奉献,我的态度就是,基本上就是尽量去奉献。比如说我要去哪里演出,就按我的想法,我就会说我来演出,他问你需要多少钱,你的演出费多少?我说你出个价吧,我不会出价,你愿意出多少,我觉得合适我就去,不合适我就不去,就不会去给别人一个非常大的压力,你可以选择不去。

凤凰网文化:您从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体悟?

杨丽萍:我就是从自然里学的,就是跟那些僧人学的,跟孔雀学的。我要是有个孩子我也不会说要希望这孩子,我不会强迫孩子做任何事。你看我对彩旗就是这样,我现在没说你必须要上学,你想学这个你就学,我会指导她,跟她谈,平等地谈,而不是一种强迫的,然后尽量地给予她,然后在她身上发现她,告诉她,让她找到自己,这个就是我的方法,这个很简单。

凤凰网文化:就是返璞归真。

杨丽萍:你跟某个异性在一起,你也不要去想他要给你什么,他得要爱你,他得回家吃饭。所以简单就说,他就不会觉得,你没有认我,甚至你下飞机你都不说你必须来接我,都没有要求。但是人很奇怪的,他特别喜欢你要求他,有些人是被虐待的。

凤凰网文化:有的人喜欢被需要的感觉。

杨丽萍:所以这种人就是神经有点问题的人,你就不能跟他相处。

我看到事情的真相 太多利益对我没意义

凤凰网文化:现在有“出书热”,很多名人、艺术家会推出自己的写真集、自传、心得体会等方面的书籍,也颇受市场欢迎,您本人好像从未出过书,为什么?有这方面的计划吗?

杨丽萍:出书的那个时间早了,20多年前就不停地有各种出版社,各种笔者找我说我代笔,出版社要出版。我看了很多,我挺喜欢看自传的,我最喜欢是邓肯的自传,还有杜拉斯的,喜欢这种题材,非常女性的,这叫什么?女权吧。

凤凰网文化:女权主义,或者女性主义。

杨丽萍:但是你要出书,就像跳舞是你擅长的,出书不一定是你(擅长的),出什么,有没有意义?你只是为了出一大堆书,然后不停地送人。

凤凰网文化:只是为了市场。

杨丽萍:或者让那个出版商得到他的一种,观众要找到的那个猎奇,那个很可笑的,那不是我们做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您排斥这个吗?

杨丽萍:我不是排斥,我看到事情的真相,都是太多利益的,对我来讲没有意义。我干嘛要把我的一些东西跟你去分享呢?我觉得这些东西,性格问题,我喜欢用舞蹈,用艺术,用精神跟人去交流,而不喜欢用一些这种,七七八八的这些东西。

凤凰网文化:那您看微博会不会觉得有压力?就是心理上,觉得我要把自己的事让大众看。

杨丽萍:我在微博里基本上是去谈一些感想,与人分享一种境界,生存的一些感知,生活的一些,跟舞蹈有关系,或者跟生命有关系,跟很多有关系的人去说,或者有些事件,动态,一些小动态。其实我觉得艺人也不要完全宅,也不要开放。

凤凰网文化:有度。

杨丽萍:该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这个度,不要说什么都不是,跟这个社会隔绝,也没必要。之所以我从70年代,我所说的就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价值观很落后,其实这就是本能,其实我们很多人是在绕圈圈,绕了一圈,然后最后回来,原来还是原点好。

我们希望我们永远在原点上,世界再纷乱,再乱,你永远不去绕圈,你永远在最原点,你肯定要去慢慢转,最后还是这个地方,出生地是始发点。比如说建设我们的家园,建设的那么样了,然后最后发现我们拆掉那些老房子,就很多这个东西,其实我们都有预见,就《云南印象》也是有预见的,包括我们的价值观,包括我们对艺术的一种审美、品位。

不要乱,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能你80岁都不会老,我说的是不会老化。肉体是肯定要衰老的,但是艺术的那种感觉,你时刻都有,因为我们东西本来就跟人有关系,不是空想出来的,所以什么事都会过去,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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