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思对话凤凰网《年代访》文字实录

屌丝已经取代蚁族 工蜂是慢热型概念

凤凰网文化：我还有一个特别好奇的是您刚才说了，选择用工蜂这个词可能基于这种象征性延展性等等，会不会有考虑它是承继蚁族的这样一个热潮，因为蚁族这个概念很成功，可以从比较实用的角度上来讲，它在推广上很讨巧。有没有这种考虑？

廉思：你说的其实是这样，我们是非常坦诚地说，蚁族那本书如果我们没有蚁族这个概念，它可能未必会获得这么大的成功，这是我们实事求是要说的，如果我们用了我们的学术名称“大学毕业称低收入聚居群体调查报告”，会有多少读者去买，会有多少人去关注这个群体，是这样的。你说工蜂这样的概念实际上是原来最早我们定的不是这个题目，原来我们确实想其实用青椒就比较合适了，用工蜂这样的一个词当我们意识到，我们突然有一天发现蜜蜂可以用来形容知识分子，我们用这样的词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其实我们的研究是可以成为系列的。

一开始并没有刻意去选择一个动物，因为说实话动物你用它来形容人不是不可以，但其实中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比如像新生代农民工，它并不是动物，它就是一个很形象化的词，尽管很多人说农民工这个词有污名化的特点，很多农民工不希望自己被叫成农民工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很直观的很主观的一个表述，让你一看能抓住这个东西的特点，所以应该说这个工蜂这个词我们创作出来实际上是无意而为之，最后我们发现确实可以形成一个系列，是这样。

对于蚁族来说你说的确实没错，所以对我们个人，我们现在来讲，蚁族它是不是叫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我并不在乎这个事，年轻人知道蚁族，觉得它是一个这样的认可，把自己是不是蚁族都往里边装，他其实不住在聚居群体他也叫自己是蚁族，我觉得都好，都无所谓，就他成了一种感觉、一种概念，当然我们也注意到其实现在年轻人用蚁族这个比喻并不像前几年那么高了，大家都用屌丝，而且屌丝这个词你确实能发现它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以上的社会学词汇，谈到它的时候大家更多是自嘲，更多的人不是屌丝，他也说自己是屌丝，以博取自己弱势的弱势感也挺有意思，所以说不再提蚁族了，我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因为我们觉得每一个时代都有它鲜明的时代的烙印，我们不用去特别的苛求它必须就是永远不能固化的，但我们也比较庆幸的是蚁族这个词在第六版的汉语大词典，我们这个词倒是进入了，就它收录了，就每六年出版一次的，这次新增了几百个词，有微博、有博客，我们蚁族也在其中，我看别的词都是舶来品，蚁族是我们创造的，所以我们还是挺高兴的，起码在历史上有它的痕迹了。

凤凰网文化：去年九月份出的这本《工蜂》。

廉思：对。

凤凰网文化：到现在应该有半年的时间了，但是他好像没有蚁族当年那么火。

廉思：是。

凤凰网文化：蚁族我记得在2009年的时候好像是被评为了年度的十大流行语之一，即便到了今天，在搜索网站上输“廉思”两个字，基本上95%以上还是跟蚁族有关的，那为什么《工蜂》这个概念没有火起来？

廉思：一方面可能是我刚才谈到，就是说我们“工蜂”并不是一个我们创的概念，它是一个原有的就有的这么一个词，我们要扭转人们对它的认识，可能比植入一个认识更难，因为蚁族是一张白纸；还有一个我们觉得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工蜂它是一个更加小众的群体，我们如果往大了说就是青年知识分子，其实更准确的描述我们这本书其实写的是大学青年老师，这是一个在社会上说应该是一个大家都觉得不错的群体，或者说一个过得还可以的群体。

我们这本书应该说从去年出版以来，在知识界在学术界大家是知道了，但是在社会上其实是有很大的争议和非议的，主要的一个争议非议就是大家有点不太理解我们为什么做这个群体，因为我们原来做蚁族，大家可以说是你有社会情怀，你关注大学毕业生他们过得不如意，但是大学青年老师按常理一般人看来应该是体制内的人，他是有保障的，每年两个假期，你又不用坐班，工作收入也不算特别少，而且你还有课题科研经费，而且你也是看涨的，因为你总得评副教授、总得评教授，你的预期是能看到的，说你说他的过得苦，没人信，它是一个社会的中产，一个夹心层，所以这个大家就会很容易说廉思你做它不太符合你原来的这种研究风格，它不是一个社会上的一个底层群体。

我们为什么要做它，其实我们应该说我们觉得作为大学青年老师来讲，进入它的人群很少，青年知识分子，这么一批专门从事知识生产和知识传承，因为知识分子是个更大的概念，大学青年老师是其中的一部分，它跟青年知识分子有一个不同是大学青年老师他的主要职责就是知识生产和传承，他负责教学生，他自己创造新知识，就是做科研，青年知识分子当然可能还包括媒体、还有像公务员，可能大的方面都叫青年知识分子，但是更重要是青年老师他不一样，所以这样的一批人他其实是肩负着我们创新性国家，更重要的是肩负着中国的未来的这么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

中国和美国的差距我们觉得主要现在是在知识存量上的差距，美国为什么会出现金融危机，我们原来有一个基本判断，从本质上说就是他的知识的流量发生了断裂，他没有再产生出新的知识，他的知识流量在发生断裂，对于中国来说也是这样，就是你在专门从事知识生产的人他们过得怎么样，有很多国家其实就是跟知识分子的关系处理得并不好，所以知识分子应该是一直处于对抗的状态，国家也长期处于动荡的状态，有的国家很好的把知识分子的一些意见声音纳入了轨道，所以国家就处于一种良性互动，所以我们说知识分子从他的这个侧面能反映出了我们国家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教育制度，尤其是高等教育制度、科研体制、我们的创新制度等等等等，所以它是一个切面，从它反映的问题跟蚁族不完全相同，因为知识分子在中国来说他其实是代表一个民族的容颜，代表国家的一个气质。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其实倒未必，我本身是大学青年老师我就要写他，恰恰是因为我本身是青年老师我更加意识到我们青年老师在爬坡在上升的过程中，他们的一些困难，如果国家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而这些青年老师他们却不能安心去做学问，天天到外面去想着去跑关系拉项目做课题找发票，那我们国家的希望和未来何在呢？这是一个在我们做调查中和我们初衷发起调查中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所以我们最终确定了做这个青年老师，尽管它受众面有些小，所以我的一个基本判断是这本书它不是一个爆热型的书，它是一个慢热型的书，但它会有一定的持续，我们能发现现在在微博上，在网上关注这本书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青年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