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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的宗教情结

2012年11月17日 17:13
来源:小说评论 作者:贺智利

地域文化中神秘主义文化倾向

路遥宗教情结的形成自然有地域文化中那种神秘主义文化倾向的影响,更多地来自于他在苦难的生活经历中对自己所走过的曲折道路寄予一种可能成功的极大向往。陕北的黄土高原和毛乌素大沙漠这种奇特的自然景观往往能让人感受到一个超越真实因而更加真实的世界,在那个宗教与艺术浑然一体的世界里,一切语言、情感、表现方式,都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光泽,而惟有宗教本身闪烁着无尽的光彩,因为在这里宗教与无尽的真理具有了等同的意义。路遥认为毛乌素沙漠“是一块进行人生禅悟的净土”,置身其中,就会“对神圣的自然充满虔诚的感恩之情”,正是感受到了一种庄严神秘的宗教气氛。陕北在过去久远的历史中丛集的宗教文化,从道教、佛教到基督教、天主教,都有十分丰富的遗存。仅就路遥度过童少年生活的清涧和延川两地,现存的道观寺庙碑碣塑像等宗教实物就遍布城乡各地。陕北的民间信仰中也有许多神秘的东西。其中有关天地风水、易经八卦、相面算命、神汉巫婆、抽签问卦……常常被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路遥童年时的一次大病就是邻村的一个巫婆给他“治好”的,这很多不可知的东西正是孕育宗教情绪的土壤。

陕北人苦难的境遇也是滋生宗教的重要条件。在过于沉重、压抑的生活中,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寻求解脱或超越的途径。但这种寻求本身也并不轻松:他们在现实的困扰中左冲右突,很难奏效,或效果甚微,便依托精神上的信仰,于是就有了类似宗教的种种迷信或信仰。从发生学的意义上说,只要世间还有困境还有苦难还有绝望中的企望,就很难消除宗教迷信之类的文化现象。为了生存,为了摆脱苦难,尤其是为了摆脱或减轻精神的苦痛,陕北人对宗教和民间艺术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而这希望本身几乎可视为一种信仰一种宗教了,正是这种类似于宗教精神的民间信仰,支撑着那周而复始的过于沉重和黯淡的岁月。从某种意义上,陕北民歌的吼唱就是陕北人对苍天的祈望,那里有最普遍意义上的呵护生命、普渡众生的救赎意味,可以使人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慰藉。这种弥漫着浓厚宗教色彩的神秘文化氛围,无疑会潜移默化的影响路遥的创作心理。

宗教情绪更多地来自作家对苦难的切身体验

当然,路遥的宗教情绪更多地来自作家对苦难的切身体验。在路遥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饥饿、贫寒、卑微使他刻骨铭心,并深深烙在了他无限深邃的记忆之旅。路遥对于苦难的自觉承受,并不单指物质生存境况的窘迫与酸辛,更意味着在困苦的境遇中对人生特有的心理感受。苦难对于路遥似乎具有宿命色彩,是一种命中注定的人生设计。童年时被生身父母离弃,青年时代在政治上饱受挫折,中年时又遭遇了婚姻和家庭不幸。过多的苦难和受挫失败,使他有时倾向于一种命运感,他仿佛窥见了某种宿命力量在凯觎他、笼罩他,和控制他、捉弄他。但路遥并没有在苦难的铁蹄下憔悴、呻吟与死亡,也没有茫然、麻木或走向虚无,而是抱着对事业可能成功的祈望,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忍受着炼狱般的痛苦,如同一个苦行僧,一心想修得功德圆满,显示出强大的人格力量和宗教般的精神信仰,成为路遥宗教情结形成的内在原因。

除此之外,我们还值得一提杜鹏程和柳青两位前辈作家对他的影响。路遥在《杜鹏程:燃烧的烈火》一文中坦率地说:“他的自我折磨式的伟大劳动精神,都曾强烈地影响了我。我曾默默地思考过他,默默的学习过他。现在我也默默地感谢他。在创作气质和劳动态度方面,我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当他晚年重病缠身的时候,我每次看见他,就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我感到他现在的状况就是我未来的写照。这是青壮年时拼命工作所导致的自然结果。但是,对某一种人来说,他一旦献身某种事业,就不会顾及自己所付出的代价。这是永无追悔的牺牲。”!“#路遥曾对自己的弟弟王天乐说过一段话,我第一次向柳青坦白地说自己要成为一名作家时,柳青拍了一下我的背说,娃娃,这是一个非常的选择,但你以后受罪呀!记住,这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上帝的安排。我当时认为柳青是马克思主义者,怎么和上帝还有来往。现在才明白了这些话。!$#正是两位前辈作家寓言式的教导和宿命般的悲剧结局,更强化了路遥的宗教情结。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路遥 宗教 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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