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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在纪录片里的人:中国独立纪录片契约精神

2011年10月31日 14:19
来源:凤凰网文化 作者:王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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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蓝线》苦苦求索的真实,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而真凶最终现身。对于这个真实而言,它不是被建构出来的,而是通过建构的方式发现的——即,不是坐等拍摄客体自发呈现,而是利用采访去激发,利用现场模拟去积极求索。现实中的艰苦求证和文本建构是一体的。我们并不否认纪录片存在建构性的真实,因为纪录片本身是对现实的时空压缩。但是这一切都需要细分。有些纪录片用建构文本的方式求索和发现一个客观真实——这个建构的目的是为了求证真实;有些纪录片使用纪实性素材建构一种文化意义或情感真实,或诗意——但是那意义的建构要受真实素材的支持与制约。这里,“建构真实”并不与“既有真实”构成反对的关系,它们互相伴随,互相支持。

当有人说“真实是人不能把握的”时候,他到底是在说什么?有人说“纪录片里的真实绝对不同于客观真实”,仿佛认定了这个判断就可以否定纪录片的真实属性。我们当然不能在《细蓝线》里获得关于那一事件的“完整的真实”——在生活中的个人也不能,但对于它所追求的核心事实,它已经完成了揭示的任务。借用一个比喻,在这里,“被雪冻死”和“被二月里一个无风的夜晚轻飘下来的刺骨的雪花冻死”差别并不重要。完整的真实深不可测,但是:

“丸之走盘,横斜圆直,不可尽知,其必可知者,知是丸不能出于盘也。”(转引自冯友兰《中国哲学史》)

后现代语言学家认为人们永远不可能弄懂“刺骨”“无风”的确切含义或者说每个人都有关于它的理解,于是人们就永远无法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关于那个事件的真实就渺不可寻。中国独立纪录片里的怀疑主义与这种后现代思想的漫漶有关。它首先认为人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我们的感官不是感知客体的工具而是阻挡我们到达真知的障碍,这是一种不可知论;它既而又发现我们表达时所使用的语言具有巨大的不确定性,词语并不和实物紧密相连,语言的意义产生于语言之间的关系而非它与现实之间的指涉,于是否定人们能够建立可靠的语言联系。认识论和语言论里传达的双重怀疑,使我们逐渐失去了追求真实的信念。

对纪录片创作来说,如果被过于狂热的怀疑主义控制,那将使作者要么无法行动,要么盲目行动。尤其是混乱的头脑沾染了这种怀疑主义疾病后,就会变得偏执并具有反知识倾向。因为他稍做思辨,觉得完整的真实不可呈现,于是就把“真实”一劳永逸地从纪录片创作中驱逐了出去。“怀疑主义是懒人的一种安慰”,罗素说。

真实的所指有诸多层次,当我们说“这是不真实的”的时候,我们要考证我们言语的对象究竟是什么。笔者粗略将真实分两种:

一,存在真实。即某物或某事存在着。它很像90年代纪录片理论界所推举的“表象真实”或材料真实。材料真实曾被认为是纪实手法的根本所在。陈氓说:“我认为纪实是纪录片的取材过程。”此语富有启发性。

二,命题真实。它也分多个层次。有基本的初级的命题,那是对事物联系与事物意义的简单判断,这一点不同的人往往有一致的判断。但是更高级别的命题真实,受制于主体的文化背景和生命经验。命题是思想的表达,人们面对相同事实往往有不同的立场和感发。但我们无须仅仅强调不同主体间的差异性,还要看到充分沟通下达成共识的可能性。

纪录片里的“存在真实”在90年代一般指纪实手法(包括跟拍、同期声和长镜头等)获得的素材,但后来访谈等语言材料,都成为存在真实的一种。这种存在真实涉及几个问题。首先,“画面中的存在真实”与客观真实是什么关系?我们认为,前者是作为后者的代表而存在。这里又涉及媒介转换的问题,影像还原是由媒体技术完成的,但此一环节无须过多纠缠,因为人们对于媒介技术是有一定理解力的,没有人会把纪录片仅仅看作一堆磁带和磁粉;其次,拾取的画面具有现实指涉的功能,也经常同时具有修辞性的力量(诗学功能)。这也是人们经常强调的——纪录片中的画面与现实中的现场具有不同的意义的情况之一种。阴郁的天气和有雷电的天空并不具有任何文化内涵,但若作者用它传达一种忧郁或不安的气氛,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有些导演善于在拍摄现场发现具有修辞潜力的元素并对之进行强化和使用。但这些元素往往不仅具有修辞力量,同时还兼备着实在性。类似情况很多,不能一一分析。在这第一种真实里,最需要讨论的,也许是客体的被修改和“搬演”。

一般的,摄影机的在场会对事物有微妙改变。但在法国真实电影学派那里,往往将这看做一种“被激发的真实”,被激发的真实“更真实”。虽然如此,它仍然改变了一种原发的真实,笔者认为这个改变经常有限,而观众对于媒体的在场性也往往有充分的认识并具有应对的心理能力。

至于搬演,可以对此做粗线条的划分:

1,欺骗性的组织拍摄。有对于现实的强烈扭曲;

2,补拍。这是因纪实摄影的有限性造成的一种弥补缺憾的行为,比如一个动作刚刚过去,人物的状态和空间都没有巨大变化,只是让某种刚刚结束的行为稍微延长一段时间或再来一遍。这种补拍一般难以被鉴别,也一般不发生伦理纠纷;

3,情境再现,这正是林达.威廉姆斯所提倡的虚构。这是一种积极的虚构。前两种则可以看作是消极的虚构,应尽量避免。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中国传统美学 长镜头美学 拯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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