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

陈实：其实今天张教授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无论我们看待沈从文的作品，还是我们看待沈从文和类似金庸、林语堂他们的区别，还有包括刚刚提的跟学衡派的区别，我觉得有一个问题，就是从1840年，当封闭的、封建的国家被现代化的大炮给轰开了以后，我们这个国家在170年来我们所面临的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中国的现代化和整个社会的现代性的问题。一方面我们需要热烈去拥抱现代化，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也要更热烈的去塑造我们的现代性，而反对在现代化中间所出现的那些不符合我们这个发展的东西。我觉得沈从文的小说里面恰恰是表现了这个东西，他所塑造的这些优美的田园诗一般的环境，以及纯朴的人们，实际上他表现了自己的一种文学理想，这个文学理想是与全世界的现代化过程中的潮流是一致的。因为在整个现代化的过程中我们既有对现代化的呼应，也有对现代性的反抗，我们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理解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金庸，为什么张恨水不如沈从文，我想是就是这样子的。另外一个，为什么包括学衡派，今天也要承认它积极的意义。

提问5：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沈从文最全面、最深刻的讲述，非常的感谢张教授。第一个问题是希望你把你还没有讲完的能不能简单的概括几句话。第二个问题是能不能把沈从文作为独立的一个体系来评价，不和刚才陈独秀他们来比较，作为一个个体的来评价。再一个问题是，沈从文的家乡我没有去过，我很想去，我真的非常想去一下。

张建永：第一个问题可能很难满足了，因为我是教师，我所有的课都不拖堂，因为拖堂的话学生去食堂排队很麻烦。如果大家有兴趣以后可以去看我即将推出的一本书，不过还是强调一下我这不是推销。第二个问题是不要跟其他四位进行思维比较，没有办法，我肯定要拿他们来比较一下，一不留神就把他们拿来比较了，在我整个书的过程中我可能还要拿别人来比较。第三个问题是你很向往凤凰，我在那儿等你。

在里我给大家朗诵一首黄永玉写的诗，，他是警告游客，他写得很幽默，他是非常幽默的，这个诗歌集叫《一路唱回故乡》，这首个叫《警告游客》：

如果街上有个妹崽看你一眼，

或是对你笑一笑，

你千万不要妄想

她在爱你，

这只是一种礼貌，

要小心

她哥哥可能是个阉猪的!

就是说你们去了以后千万别去调戏凤凰的翠翠，因为她的哥哥可能就是阉猪的。

陈实：有个听众提了一个问题，说沈从文的人生尤其是后半生的悲哀，是否也是中国文学家无缘于诺贝尔奖的悲哀。

张建永：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我认为这种悲哀是整个民族的悲哀，如果说我们见过以后不是这种极左的东西在干扰中国的进程的话，谁都不用怀疑我们这个国家是什么程度。当党内政治生活不正常以后，几十年来我们就在折腾，胡锦涛同志说我们不要折腾，比如说阶级斗争，你天天讲，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说老实话有些事你不讲就不讲了，你越讲就越多。比如说我们的职称，你如果说非得讲你这个科长，你这个处长就是在压迫你，天天讲矛盾的东西有会越来越大。当我们把阶级斗争作为纲的时候，阶级斗争是有的，没有阶级斗争就没有一个新中国，但是建国以后我们的政治匕首已经不在了，这个时候如果说你还要把你阶级斗争作为纲，让全国人民在这里折腾，你看你耽误了多少时间。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年纪的人，刚才也说了我是没读过中学的。像现在的孩子多好，从幼儿园一直读到博士。现在有许多问题呢？现在文化建设有问题，就是精神的问题。我觉得像文化论坛这样的论坛可以多，不怕多，大家在文化上进行讨论有什么不行呢？真理不一定是说越辨越明，但是通过文化的交流，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有一个寄放的地方，我们的情绪有一个宣泄的渠道，这有多好！

陈实：这个听众提的问题很好，我们正在努力要做的就是让那种悲哀不再发生，让大众悲哀的事情不再重来，不折腾，把我们这个社会建设得更加好。还有没有问题？

提问6：感谢张教授今天给我们这么精彩的演讲，我来广州两年的时间，感觉广州是一个充满压力和快节奏的城市，刚才主持人说广东是一个比较好的地方，大家来了也不想走，我来了这两年也觉得广东是比较好的地方。我想问一下，是什么力量让沈从文的信仰这么坚持，因为您刚才也讲了我没有信仰，但是我信仰的唯有真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社会和城市里怎样做到自由思考和独立的思考，谢谢！

张建永：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也非常大。他为什么偏偏就提出了独立思考，他就提出了独立思考呢？我相信后面的原因是非常之多的，其中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我想跟他在湘西的生活有很大的关系。由于当时的湘西的生存状态非常的艰难，尽管要靠大家共同的努力，但是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主要是靠自己来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我估计这是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他很小的时候，14岁就进入了部队，而他当兵跟我们现在当兵不同，他当兵的时候是上战场，而每天看到部队在乡村进行清剿，每天在砍头，特别让他震撼的就是小孩用扁担挑着一头是他父亲的头，一头是他叔叔的头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他内心非常震撼，他说这些人为什么要进行杀戮，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脑子，为什么不能够不杀戮，为什么大家都一哄而上去砍人。特别是辛亥革命的时候凤凰同时也爆发了一场辛亥革命，当时很多人苗民在国民党的领导下去攻打凤凰城，但是当时凤凰城都是人头。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没有思想的东西呢？所以他当时就在思索，就在想人的出路在哪里，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大家都跟着一哄而上？你想文革的时候，难道那些人都是兽性的吗？一哄而上的杀人。这个民族独立思考的人越多，这个民族犯的错误就越少，这个民族一哄而上的人数越多，这个民族就很难发展。我看阿拉伯世界的人，值得表扬的是他们比较顽强，我觉得值得批评的是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没有脑子，他们都是只受一种思想的影响。可能是这个因素的影响，再加上到了北京，看到了五四时期宣传的那些东西，独立的思想，这些多方面的影响形成了沈从文的独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