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晓东：策展一直在“极端个体”与“参与世界”寻求共生

深圳水墨国际双年展谈学术：图像学考察传统文化符号系统的接续

雅昌艺术网：嗯，从你的策展文章里我看到你想接续传统文化、寻根的一个愿望，很有意思，你选择了“云水阁”、“花石纲”、“佛造像”、“山海经”等几个从古至今一直在作品里不断出现的形象，并通过历时性对比，图谱学的考察去看文化在传承过程中的变化和印迹。我想请你举一个例子，谈一谈你的研究发现，比如说“花石纲”，从古代的形象到现在有什么样的时代变化?你觉得现在的艺术家之所以和以前描摹的不一样是什么样的原因?

付晓东：比如花石纲这个概念，它最早是指宋徽宗从东南方向往京城里边押运他搜集的奇花异草包括太湖石的花石岗。为什么奇花异草被视为珍宝?因为古代儒家学说有把人的品德比附于梅兰竹菊等自然物的传统，叫“比德说”。这种“人格审美”是中国特殊的思维方式，西方现代主义之后是用财产划分人的阶层，但中国的人格审美，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知识分子需要具有高贵的品格，即使是穷人也值得尊敬。只有与这套审美系统对应的植物和自然界的东西才具有观赏价值，古人一直在画这些题材。到了近代，包括当代，比如展览中当代艺术家，他们在画一个太湖石，实际上艺术家在画的并不是自然界的太湖石，他对应的是古人的图像，古人有了这个观念之后才画了这个太湖石或者竹子，当代的艺术家是看了古人的图像之后，在图像的基础上再去回到自然，这也是进行文本阅读的再创作的过程。

雅昌艺术网：刚才你谈到了，你其实是“根正苗红”做水墨学国画出身的，但做策展人这么多年长期实践的都是当代艺术，你说重回水墨不是探讨水墨，而是思考水墨这个象征着传统文化符号系统的如何介入当代，那么我感兴趣的是，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节点，觉得探讨传统文化很重要了?

付晓东：这个事对我触动比较大的是有次去纽约，在哥伦比亚大学做了一个当代艺术策展的演讲，我以前也是海外理论控，但当你在国外做演讲面对的学者博士论文都是研究德勒兹、福柯这些人的时候，你就会特别深刻地感觉到我们到底原生了什么探索，能够提出怎样的思想资源，这个变得非常重要。最值得重视的是我们自己本土产生了什么样的理论结构、框架或者是文化生产的可能性，这件事当时对我触动很大。

谈策展立场：一直在“极端个体”与“参与世界”中寻求共生关系

雅昌艺术网：您谈到的您认为重要的几个策展项目，包括水墨双年展、open行为、第八日，看似一个是回归传统、一个是行为、一个和未来、跨界有关，给人感觉你是一个策展兴趣特别广泛的策展人，不像其他策展人只策油画、雕塑等某一单一门类，你觉得在这些展览里，有没有您一直不变和关注的点?就像现在的cafam双年展这届主题是策展作为一种立场，如果有立场的话，您认为您的立场是什么呢?

付晓东：如果我们想象一个浩渺巨大的坐标，当代视觉文化系统存在于此，横向罗列着人类文明的不同领域学科的发展，纵向伸展着人类学古远历史与未来无限的时间轴。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存在的时间和空间上的轨迹。一方面，我们正面临着一种整体建立在西方当代艺术价值观系统之上的中国当代艺术，对国际化样式的批判和普世主义的反思迫在眉睫，急需认真对待本土的文化系统所能提供的巨大的文化资源。另一方面，我们又时刻处在东西方政治、经济和权力所构成的动物园里，在越来越多的国际展览、交往所组成的网络中，艺术家、知识分子、媒体、收藏家之间形成的难以预测的交流场域。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思维的共振和竞技中，谁都难逃相互的影响。

我的立足点一直在“极端个体”与“参与中的世界”之间的共生关系，有一个比较复杂的结构系统，我策划的大部分展览都在这个结构之中，以后会集结出版。

谈策展圈的同行：欣赏Gioni和Carolyn

雅昌艺术网：除了您自己做策展外，您也经常外出走访各地美术馆、展览现场，我想这也是策展人获得灵感的方式，请您分享一个您去年受到启发的其它策展人策的展览?

付晓东：去年我比较喜欢的展览是Massimiliano Gioni策展的威尼斯双年展主题馆，Gioni从荣格的《红书》开始进入到集体无意识，邀请了很多没有经过美术教育的民间艺术家，实际上他打破了当代艺术体制结构下的当代艺术样式，也扩宽当代艺术的概念和领域。他思考的问题跟我感兴趣的、目前思考的问题有很大的重合性，看这个展览时候，特别理解策展人的意图。他能在这样大的平台上实现想法，真的很幸运。

雅昌艺术网：嗯，我想在威尼斯在卡塞尔看到心有灵犀的展览是会很兴奋的。您最欣赏的策展人是?为什么?

付晓东：我比较欣赏的是担任过卡塞尔文献展的女性Carolyn。她和Gioni两人都是用激进的方式拓展艺术范围，比如Carolyn把天体物理实验室放进了展场，打破艺术和科学的界限，Gioni则向历史或原始伸出了时间性的触角。

雅昌艺术网：最后请您来谈谈今年的策展计划吧。

付晓东：今年上半年马上要去的是军械库艺博会，我们带的是双飞艺术中心，针对博览会销售系统进行的实验。到时双飞会以廉价商品的方式占领高上大的军械库展位，并与现场观众用抽奖的方式进行互动，参与到游戏中的藏家或观众现场套圈，射击。实际是以抽奖的形式、用机遇代替购买和销售。双飞还把作品的一个版本拆成若干份作为奖品，比如一个录像被拆分成100份，每个录像只有十几秒的数据，藏家可以按比例收藏一件作品的不同部分。参与游戏的每人有奖，其中有一部分纪念奖是这次做了Art Revie封面的六周年零朵纪念币。五月份，我会在多伦多大学艺术中心策划一个中国青年女性艺术家的影像艺术群展，这个展览也是在加拿大的第一次重要露面，会展出十几位中国很活跃的青年女性艺术家。

雅昌艺术网：谢谢您的采访。也祝您一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