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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是干啥的?


来源:译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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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指挥台上,手持亮漆指挥棒,后腰被汗水浸湿。在这条神秘之路上,我的导师是纽约爱乐乐团音乐总监艾伦·吉尔伯特和詹姆斯·罗斯,他们二人都在朱利亚音乐学院教授指挥课。

我站在指挥台上,手持亮漆指挥棒,后腰被汗水浸湿。一排排年轻音乐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但他们还是希望我可以假装安之若素。在令人压抑的静默中我抬起手,又落下。不可思议的是,莫扎特的《唐璜》序曲在我面前猛然想起,虽然乐音杂乱,但仍依稀可辨,心中狂喜不已。这感觉就像圆了一个焦虑的梦,实际上却回答了杰出指挥家里卡多·穆蒂在去年获奖时提出的问题:“我到底在做什么?”确切地说,从1980年以来,我便一直想知道指挥家究竟有什么用?当时我在卧室,指挥JVC迷你音箱演奏贝多芬《第七交响曲》,陶醉在震撼的音乐中——第二乐章的凄美忧郁、第四乐章的疯狂疾驰——无不让人着迷。大学时,我选修了指挥课,主持过几场自己作品的演奏会,在舞池前指挥过一场现代舞表演。那些微不足道的经验让我对指挥家所应具备的一系列技巧和才能心生敬畏——也让我有点儿怀疑,挥动指挥棒会不会将乐曲诠释得更流畅。

我问大都会歌剧院管弦乐团的大提琴首席杰里·格罗斯曼,对于那位肢体语言晦涩的指挥家,他有何反应。“令人奇怪的是,我们演奏得如此美妙,尽管不知道指挥台上那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格罗斯曼回答到,“我们都非常紧张地听他指挥!”由于心里吃不准,我把那段“不,真的”小节放置一边,希望能顺其自然,找到一种方式来诠释耳朵里听到的乐章。这一天到来了,一醒来,我就想到可能发生的灾难。模糊不清的强拍手势会引发一阵令人心悸抱怨。误将四拍数成三拍会使演奏自行错乱。节奏变换的突然停止将为大混乱埋下隐患。但我提醒自己,只要乐队的核心人员还在,即便拍子错了,乐曲也会演奏完,毕竟管弦乐团已经对这部作品耳熟能详了。一名富有经验的音乐家就是一个音乐数据知识库,并深具远见。没有跟上节拍的乐团成员要注意首席小提琴手的暗示,首席大提琴手则要补上失掉的节奏。“那你准备好在纽约爱乐交响乐团亮相了吗?”一个朋友问我。某种程度上来说,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种级别的乐团根本不理会一个不称职的指挥,而是会按自己的路子走。只有茱莉亚音乐学院之类的高水平学生团体才能对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做出真实评判。至少我可以在心里默念吉尔伯特的一句咒语:“往好处想。乐团想为你奉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如果你在脑子里听到完美的演奏,你只要顺着它指挥,就会为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一切创造条件。”共同指挥的理想模式相当有新意。在二十世纪的上半叶,指挥家经常斥责乐团,有时挑出音乐家当众羞辱——这在今天不可思议,因为乐手都加入公会,乐队指挥只有对某项控制措施表示首肯,才能被请回来。现代的音乐大师至少会假装谦逊,而我是如假包换的。举起指挥棒的感觉宛若准备从雪坡顶上飞跃而下,因为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正确的方向上前进,同时也因为恐惧会导致灾难。上述事实都让人难受。我的强拍很僵硬,伟大的D小调随之摇摆不定地开始了。吉尔伯特让我稍微加快拍子,给弱拍多一点活力,要更果断地插入到强拍中。好了,现在它们合在一起了。我第三次尝试,开始注重声音。我把左手掌往上翻,好像拿着一个想象中的葡萄柚,试着感觉指挥棒正切断一些粘性介质,遭遇了阻力。突然,大和弦全面响起。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像大钟似得鸣响起来,小提琴以弱拍做出回应。我已经看到,指挥家用双手像捏塑粘土一样塑造了音乐,而我正在这样做。这种感觉很容易叫人上瘾。我的指挥失误连连:乱了拍子,忘记提示,还有一两次把演奏者搞懵了。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们用敏感和敬意回应着我,他们渴望精彩的演出,我将使他们如愿以偿。演奏到极快快板时,我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已小有所获,至少主题是轻快热情的,乐音是优雅美好的,又不过分喧闹。但我能感觉自己的指挥用力过猛,空气振颤,节拍开始拖拉。吉尔伯特接过指挥棒,让我的手轻靠在他的小臂上休息,于是,我能够感受到音乐的跃动。“勿须费力使音乐继续,但要让音乐更加舒缓,就要大费周章了,那才是你对演奏的帮助。”我再次尝试。肩膀放松,脊背挺直,将手肘拉回肋间,不光是听到,我还能感觉到,音乐轻盈而过,如行云流水一般。很快我们的演奏进入到“不,真的”小节。我的手势落在强音上,但不过于猛烈,让钢琴安静下来,将力量集中于腕部。而且莫明其妙地,当我们转向G小调时,我的肢体仿佛知道如何传达那种沉沉的阴郁,并捕捉到每次和声变化的余音,直到我们的演奏进入《第七交响曲》伤痕累累的场面,乐声渐次变弱。越过肩头,我听到吉尔伯特略带惊讶地喃喃自语:“好”。后来,他又低声说,“你有音乐天赋。”我真希望能把这句溢美之辞裱起来。二十五年前你在哪里?事实上,因为我们同在一所大学上过一些课,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在哪里:将他的音乐天赋包裹于专业知识之中,辛苦地获取被尊敬的权力。在意大利语中,“大师”一词等同于“老师”。当我们的演奏快速推进到最后乐章时,我与年轻的音乐家进行了多次眼神交流,我突然想到,他们的脑海里肯定塞满了问题,欲言又止,而我要做的,就是为他们解开谜团。那就是指挥的作用:将数以千计的决定一一过滤,包装进交响乐的每一分钟,塑造出一种诠释模式。单簧管吹奏手略显低沉舒缓的演奏,为简短的独奏增添了一丝亮色;经过二十分钟的沉默后,大号手正准备吹起嘹亮的号角——每个演奏者都会看向乐队指挥台,期盼指挥棒的瞬间指引,面对那些稍纵即逝的探寻,乐队指挥需要清楚明确地把握,才能展现出更为精致入微的演奏效果。我的努力并未让我成为一名优秀指挥,或者连二流指挥也算不上,但它们却让我有了够格胜任的自信,那些伴着迷你音箱做白日梦的日子似乎也有了令人沉醉的味道。

原文链接:http://select.yeeyan.org/view/14748/385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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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指挥家 吉尔伯特 迷你音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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