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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乃谦:中国最优秀的作家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说:“曹乃谦是中国最一流的作家之一,他和李锐、莫言一样都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不管中国大陆的评论家对曹乃谦的看法……,我觉得曹乃谦是个天才的作家。”对大陆评论界长期忽略这样一位优秀的中国作家,马悦然感到难以理解。2006年12月,曹乃谦的短篇小说集《最后的村庄》出版,这是他在大陆出版的第一个小说集。2007年7月,早因马悦然的推荐而蜚声海外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才在大陆正式出版,这两本小说在市场上都有不俗的销售成绩,但同时这也对中国大陆的文学界提出了一些问题:一,曹乃谦是否是“中国最一流的作家”,对他应该如何定位;二,中国批评界是否忽略了这位作家的价值;三,马悦然的评价是否可靠?在读完《最后的村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这两本小说后,我认为曹乃谦是一个有独特风格的作家,但说不上是一位大家,曹乃谦小说的特点很突出,有着独特的艺术风格、叙述方式和语言特色,但也有明显的不足之处。《最后的村庄》在内容与艺术形式上,大约可分为三类,一是描写民俗民情与乡村少女命运的作品,如《野酸枣》、《沙蓬球》、《斋斋苗儿》、《亲圪蛋》等,这类作品是艺术价值最高的,作者饱含深情,以精致而又浑然天成的艺术方法,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个鲜明而可爱的艺术形象;二是书写作者对生活、生命的感悟,这些作品往往短小精悍,在形式上很自由,比如《小寡妇》、《老汉》等,以两三千字的篇幅,写出了作者对底层人深切的感情,而《小精灵》一篇,描写在火车上偶然遇到的一个小孩,状难写之情如在目前,显示出了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力;三是直接描写社会现实的作品,如《老汪东北蒙难记》、《豺狼的日子》等,这类作品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但在艺术性上还略欠缺一些。前两类作品代表了作者在艺术上的最高成就,是更值得重视的作品。在文学传统上,这些作品继承了中国现代小说“抒情诗”的艺术脉络,即郁达夫、废名、沈从文、萧红、孙犁、汪曾祺的传统,在小说的抒情性、散文式笔法等方面别开生面,其优秀的作品如《野酸枣》、《沙蓬球》等,能令人想起沈从文的《萧萧》、孙犁的《山地回忆》等经典作品,但作者却又有独到的发挥与创造,在色调上有着明显的区别,如果说沈从文的小说明丽自然,孙犁的小说清新细腻,那么曹乃谦的小说则更为幽暗,但他们对特定环境下“人性美、人情美”的关注则是相通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是由29篇短篇小说和1部中篇小说连缀而成的“长篇小说”,主要描写雁北地区1973、1974年极度贫苦的生活,作者对农村中的食物匮乏与性饥渴的状态有着细致的刻画,其最优秀的小说都是极为短小的,其特点在于简洁、含蓄,简洁使小说具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轻盈之美,含蓄则使作者把握住了中国人感情与伦理的表达方式。小说中的一些细节令人印象深刻,但却缺乏更为整体性的构思,我们很难将之理解为“长篇小说”,事实上它更接近于中短篇小说集。曹乃谦小说最值得注意的,是在语言上采用了一些方言土语,并成功地将之融入到小说的叙述之中,带有浓重的泥土味,达到了一种“既雅且俗,大雅大俗”的艺术效果,这令人想起赵树理的小说,但与赵树理将方言“化”为普通话不同,曹乃谦的小说则注重突显“方言”自身的特点,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曹乃谦有着类似韩少功、李锐等作家对语言的自觉。另外,对地方民歌的频繁引用,也构成了小说的一大特点,这显示了曹乃谦对地方文化、民间文化的汲取,也是构成他小说“风俗画”特色的一个重要因素。

除去以上优点,曹乃谦的小说也有一些不足之处,主要表现在:一、小说的风格化过于明显,不少作品自我重复,不但在风格、题材上重复,在叙述的姿态上也自我重复,一个明显的例子是,我们读曹乃谦的一篇小说,会有惊喜之感,但读完他的一整本小说集后,会发现人物、故事与叙述方式都极为雷同,模糊在一起了;二、小说一直以“性与饥饿”来刻画农村中的苦难,但对“性”的描写与展示过于集中,如兄弟朋锅、母子乱伦、兄妹越界、光棍“跑马”、粪坑偷窥等等,有时显得格调不高,并有“炫异”之嫌;三、小说对苦难有着较为细致的呈现,但作者却时常流露出一种类似于古代“文人”那种欣赏、把玩的态度,有一种精英式的优越感,这使小说以“审美”遮蔽了对人物的同情、批判与反思。

如果我们承认张承志、史铁生、贾平凹、王安忆、莫言、韩少功、张炜、李锐等是“中国最一流的作家”,那么曹乃谦离他们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他没有这些作家的文学世界那么丰富、宽广与深厚,也许曹乃谦最大的意义在于他延续了“抒情诗”小说的传统,并做出了自己独到的探索,这使他在当代文坛有不可忽略的价值。

那么,中国文学界是否忽略了曹乃谦呢?

这涉及到曹乃谦作品的发表与出版情况,在《最后的村庄》的“后记”中,曹乃谦说,“收进本集子的作品,都是以前发表过的”,杨新雨在该书的序言中也介绍说,“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坛巨擘汪曾祺就看中曹乃谦的小说,极力举荐他之后,还说他是‘一举成名天下闻’。他的小说连续发表于国内的大刊及港台的报刊,入选各种选本,被翻译到国外,文坛人物也多有评价”,而他后来是“因服侍病重的母亲,为尽孝而辍笔”了。

在这两本书的封底,附有王安忆、陈忠实、李锐、刘心武等人推荐性的短语,对曹乃谦的小说都有极高的评价,这些评论都摘自这些作家1990年代初期对曹乃谦的评价。曹乃谦在《命运的安排——我的一些和文学有关的事(五)》一文中介绍了更多人对他小说的赞赏,海峡两岸都有,并且说,“从发表第一篇小说算起的4年后,也就是1991年,我被吸收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那时我还没有出过一本书,没有写过一部长篇或中篇,仅仅发过20来万字的短篇小说,一眨眼工夫就被破格‘提拔’成了中国作家。”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大陆文学界对曹乃谦并没有故意的忽略,而只是没有马悦然的评价那么高罢了。至于《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的出版,马悦然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在此书的“内容提要”中,提及正是因为在马悦然的高度评价,“从而引起港台及海外地区高度关注。台湾地区抢先推出其中文繁体字版,美国、德国等地也相继组织翻译。由马悦然亲自担任翻译的瑞典译文也于2006年在瑞典出版。”而大陆版的推出则是2007年7月。马悦然和他背后的诺贝尔文学奖,当然具有一定的权威性,但其弊端也是明显的。就诺贝尔文学奖而言,它不仅忽略了20世纪初最伟大的作家托尔斯泰,也忽略了瑞典本国最伟大的作家斯特林堡,在冷战时期甚至成为东西方斗争的工具,其客观性与公正性是很值得怀疑的,如果我们承认其权威性,那也只能是相对意义上的。1980年代以来,中国作家的“诺贝尔情结”本身就是值得反思的一个对象,中国文学的伟大与否,并不是某一个外国文学机构所能评定的,而在于它是否表达出中国人独特的经验与美感,是否在中国的历史与现实中起到了推进作用,是否为中国普通读者所真心喜爱。就马悦然个人来说,对曹乃谦的评价,首先受制于他的个人趣味,他像一般的海外汉学家一样,不喜欢“感时忧国”的作品,更喜欢“抒情诗”的优美动人,最典型的例子是他对沈从文的喜爱,个人趣味是时代与环境的产物,本无可厚非,但如果以之凌驾于中国文学之上作为评价的标准,则难免跨越了界限;其次,则是政治与民族偏见,我们注意到《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的背景是1973年左右的中国,小说将这一时期的中国农村描述为贫穷、愚昧、落后,似乎不可理喻的世界,虽然较为隐约,我们似乎也不难看到马悦然对之肯定的背后,存在着他对中国在政治与民族上的双重偏见;第三,从现实的效果来说,曹乃谦的小说在市场上获得了成功,在“文学场”上也获得了成功,这双重性的成功不仅属于曹乃谦,同时也是属于译者马悦然的,与曹乃谦的亲近关系使他的评价不得不打上一点折扣。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曹乃谦是一个有独特风格的作家,但说不上是一位大家,中国文学界对曹乃谦并没有忽略,只是没有马悦然的评价那么高,而马悦然的评价也有着自身的局限性,不足为定论。

[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曹乃谦 黑夜 林斤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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