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这边风景》：以民族志方式关注维吾尔

“这是从坟墓中翻了一个身，走出来的一部书，从遗体到新生。”尘封了四十年的王蒙长篇小说《这边风景》于去年推出。由于该作品所描述的特殊环境和背景，以及出版的艰难过程，一年以来文坛对其保持了高度的关注。

2月23日，由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主办，花城出版社承办的“文学的记忆——王蒙长篇小说《这边风景》研讨会”在广州召开。作者王蒙及夫人单三娅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几位专家学者共同对这本去年推出的小说进行分析和讨论。

《这边风景》是王蒙窖藏了四十年，在“文革”政治桎梏下书写的70万字长篇小说。1963年，29岁的王蒙被下放到新疆，在新疆度过了16年。其间他曾与维吾尔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并学会维吾尔语，融入当地生活，与当地农民的关系“大大超出了一般文艺工作者的‘下生活’”。

《这边风景》则是他这16年创作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正是王蒙这段生活经验的展示，他以新疆伊犁地区少数民族生活为原型，从公社粮食盗窃案入笔，透过日常生活触摸新疆独特的风土人情与宗教文明，用王蒙的话说，“吃喝拉撒、婚丧嫁娶、从头到脚，什么都写到了”。

小说完成于1974年到1978年，但出版之路艰辛。1972年，38岁的王蒙在乌拉泊文教五七干校，开始考虑书写在伊犁农村的生活经验，由于当时政治环境的问题，王蒙担心短篇小说在政治上容易顾此失彼，因此“只有写大了，才好设防”。

1978年，此书成稿。由于书稿的情节是以批判“桃园经验”与制定“二十三条”为背景，最初的“政治正确”在1976年形势变化之后反而不能保证，出版社觉得难以使用。

在1979、1980、1981年，王蒙曾三次试图改动作品，但由于原作已经成型近70万字80多个人物，推倒重来已不可能。王蒙只好将其束之高阁，尘封了整整四十载。直到2012年，妻子崔瑞芳去世前两日，旧稿才被大儿子发现，最终由花城出版社推出。

王蒙著有小说《青春万岁》、《活动变人形》等近百部作品，一般认为其主要文学成就是从改革开放后的双衡文学开始，但《这边风景》可以说是填补了王蒙无创作链条上的16年。

小说有很深的时代烙印，王蒙自己将之比喻为清蒸鱼肉的中段，“我们有20世纪50年代的初露头角，然后是80年代后的归来。1950年代后期至1970年代后期的中段二十年呢？”

在过去一年，《这边风景》举行过数场研讨会，除了特殊的时代背景被关注外，小说的维吾尔族生活背景成为探讨的热点。小说描写的是普通维吾尔族民众的日常生活，在广州的研讨会上，北京大学文学系教授陈晓明注意到了王蒙的跨界写作：

“我们今天说中国当代文学，其实都是汉语文学， 95%是在写汉族的生活。很多少数民族的作家其实也非常优秀，但是因为语言的问题，没有大量地翻译成汉语，阅读有一个障碍，可能比英文翻译得还少，我觉得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喀什师范学院科研处教授姑丽娜尔●吾甫力则认为，小说以民族志的方式，由外而内编织出维吾尔族文化和生活，打破了既定的关于新疆、关于维吾尔族的文学想象，只有“这样长期在新疆生活、对维吾尔文化有深刻感知的人才能如此准确把握”。

针对《这边风景》，花城出版社于今年2月推出《文学的记忆——王蒙<这边风景>评论专辑》一书，荟萃了赵一凡、李敬泽、陈晓明、张颐武、郜元宝等专家学者的评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