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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辛2007年诺奖演讲词:作家不会出自没有书的房子里

2013年11月18日 17:08
来源:凤凰网文化综合

我在一所学校见过一位教师,那个学校没有教科书,有一块黑板,可连一只粉笔也没有,被人偷走了。他用石头在地上的灰堆里写写画画,比如“2X2=”之类的算术,他教一个班,学生从六岁到十八岁。我见到一个女教师,也许不到二十岁,同样缺乏教科书,练习本、圆珠笔──什么都没有,她用一根棍子在地上写字,教A、B、C,头上烈日当空,身边尘土飞扬。

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在非洲,在第三世界的许多地方,或世界的偏远角落对教育的饥渴。父母渴望孩子们得到好的教育,那种可以引导他们摆脱贫困的教育。

我们的教育,危机重重。

我希望你们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在南非的某个地方,站在一家印度人开的店铺附近,一个穷人区,干旱的季节。有人在排队,大多是妇女,带着盛水的坛坛罐罐。店铺每天下午从镇上得到一车箱饮用水,人们在等候这宝贵的水。

那个印度老板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柜枱上,正在注视一个年轻的黑人妇女,她正躬着身子,盯着一沓纸张,看起来那是从一本书撕下来的。她开始读《安娜·卡列尼娜》。

她慢慢地读,轻声念着。看起来,这是一本难读的书。她身边有两个小孩正在扯她的腿,肚子里又怀上了。印度人感到难过,因为她的白色头巾被灰尘染黄了。灰尘扑满她的胸脯,盖满她的双手。同时使这个老板感到难过的,是排着长龙的人,口渴得要命,可他没有足够的水给他们喝。他感到很伤脑筋,因为有人在黄沙云层的另一边命在旦夕。他的哥哥,曾经在这里帮忙照看,但他不得不去城里休息,因为旱灾,他又累又病。

出于好奇,印度老板问那个年轻妇女说:“你在读什么?”

“写俄罗斯的。”女子答道。

“你知道俄罗斯在哪里吗?”他自己也不大知道啊。

年轻妇女径直地看着他,尽管她的双眼被灰尘染红了,却充满自尊地说,“我是班上最好的学生。老师说,我是最好的。”

年轻妇女继续读书:她要读完这一个章节。

印度人看着那两个小孩,伸手取一瓶芬达(Fanta)饮料给他们,可母亲说,“芬达会使得他们更加口渴。”

印度人知道他不应当这样做,便从身边柜枱背后的一个大塑料罐里,倒了两塑料杯子的水,递给孩子们。他注意到,当这个年轻母亲看着她的孩子们喝水时,嘴唇随之颤动。他给她也倒了一杯水。看到她喝水时口渴的样子,不禁感到一阵酸楚。

这时,她把塑料水罐递给他,他灌进了水。她和孩子们,紧盯着他,他没有溅落一滴水。

她再次弯身读书。慢慢读,那个段落使她入迷了,她重读了一遍。

“瓦莲卡的黑发上包着一条白头巾,显得很迷人,身边环绕着一群孩子,她正亲昵而快活地为他们忙着。显然,由于她钟爱的男子可能向她求婚,她兴奋不已,模样儿楚楚动人。科兹内舍夫和她并肩走着,不住地向她抛过去爱慕的眼光。望着她,他回忆起她说过的一切动人的话语,他所知道的她的一切优点。他越来越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是非常特殊的,这种感情,他在好久好久以前,在他的青年时代也只感到过一次。靠近她所产生的愉悦感不断加强,达到不同寻常的地步。当他发现一个茎杆并不粗壮伞盖却很大的桦树菌时,他采摘下来放到她的提篮里,望着她的眼睛,看到她满脸的又惊又喜的红晕,他自己也感到一阵迷乱,便默默向她微笑,这是无声胜有声的语言。”

这份读物又摆在柜枱上了,加上一些旧杂志,几张报纸,印有穿着比基尼的女郎。

时候到了,她要离开印度人开的店铺这个庇护所了,要走四英里才能走回村庄。是时候了……。外面排队等候的妇女们吵吵嚷嚷,抱怨起来。但印度人仍然在拖延。他知道这个拖着两个孩子的妈妈在回家路上会多么艰难。他在犹豫,该不该把这本令她着迷的读物送给她,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身子瘦弱却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能不能真正读懂它。

这本读物,莫非就是《安娜·卡列尼娜》那本书撕下来的三分之一,结果摆在这偏远的印度人开的店铺的柜枱上?是这么一回事。

那是联合国的一位高官,启程跨海旅行的时候,碰巧在书店买了这本小说。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座位上,他把这本书撕成三部分。他一边撕,一边注意周围的乘客,他知道会看到惊异的好奇的表情,或逗笑的脸色。坐稳之后,他系好安全带,便高声叫嚷,唯恐大家听不见:“我在旅途中经常这样做。你们不要携带太重的大书。”小说是平装本,但的确是一本很厚的书。这名男子习惯于向人们抱怨。“长途旅行太难受了。”周围的乘客坐下来之后,他就打开《安娜·卡列尼娜》的一部分,开始阅读。当人们或好奇或顺便瞟他一眼时,他就向他们倾诉:“难道不是这样吗?它的确是唯一可行的旅行方式。”这部小说他先前读过,喜欢它,这种独创的阅读方式给一本名著增添了一点趣味。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津巴布韦 演讲词 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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