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路遥小说的矛盾世界

2、对乡土的眷恋和逃离

在路遥的小说中，较之于城市，作者对乡村的感情表达的更加真挚，更加醇厚，充溢着的是黄土高原的气息。作品大量的给我们展示了乡村的美好，乡土的淳朴，和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交流，共同承受和化解苦难。那些即使到了城里的农村人，仍在向城市传达着乡村人特有的质朴和对父老乡亲的深深眷恋。在《人生》中，加林被解职回到农村，大家没有去嘲笑他，反而给他鼓励与支持；在《平凡的世界》中，少平面对包工头对小翠的欺凌而拔刀相助，王世才去世以后，他给惠英嫂家人般的关爱；少安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到舍“小家”，顾“大家”；兰花的丈夫常年在外鬼混，但兰花依然守候着这个家；金波家和少平家的友谊甚比亲兄弟等等。之所以有这些，是因为“路遥对农民有一种自然的心理认同，因为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曾经也是一个农民。因此，他表达的最多的就是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的讴歌和赞礼，描写人们离乡和恋土的矛盾冲突”。［27］事实上，农村人也有很多的不是，小翠的父亲宁愿让13岁的女儿出来卖身赚钱，也不要她安全地呆在家里；王满银这个二流子让兰花受苦无数，但行文并没有给予谴责，而是让其顺其自然。究其原因，他们都是“渴望离开贫瘠落后的地方，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生活。要求从土地走出去，走进城市，有简单的劳作走向层次较高的精神价值创造”。［28］原来作者这样写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农村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困乏是使人们远离农村，从农村里面逃出来的根本原因。人们纷纷逃离出来“在情感上，在行动上，这片土地将逐渐被抛弃。……它一方面显示了城市的魅力，另一方面又揭示了农村的不尽人意。”［29］少平宁愿流浪于城市的边缘也不回去做农民，并且在给妹妹的信说：“我们一定要从我们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义。”［30］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要“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性”只有走出农村，即使走一条比当农民更艰苦的路（就如少平）。在这里，我们难保这不是作者对青年的农民朋友的呼喊？我们明明知道，走出农村就会伤害黄土地和亲人的感情；少平崇拜劳动，又渴望逃离修理地球的劳务劳动。

不难看出，小说在城市和乡村是存在着明显的矛盾的，一方面是对城市的向往，但又深深厌恶城里人；一面是对乡土精神归属的首肯，但又无法继续那种贫困的农村生活，渴望逃离它。可见，这种对城市和农村既爱又恨既肯定又否定的态度揭示了作品中的城乡的矛盾性，因此，作者笔下的城乡地带其实就是一个矛盾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