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路遥小说的矛盾世界

2、无情人终成眷属

前面我们谈到了路遥小说中“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的矛盾逻辑，其实在路遥的小说的爱情婚姻世界里面还有一种矛盾的体现——无情人终成眷属。在小说里面，巧珍、少安、润叶等的婚姻都是一种没有爱情的婚姻，他们的婚姻大多是带有功利性的无爱的选择。

在《人生》中，刘巧珍是在一种迫于无助的情况下下嫁了邻村的马栓，是高加林到了城市与自己分手后的闪电选择，他们之间在婚前并没有什么爱情而言，虽然说马栓以前到刘家说过几次，但大都带有看着巧珍长得漂亮的缘故，就巧珍对马栓而言是压根不爱他的。作品里面只是写到巧珍下嫁马栓就结束了，也没有再去展现她婚后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探讨她的婚后生活，我们看的是她与马栓是否是爱情的结合，在作品里面我们发现的显然不是。即使巧珍觉得马栓人不错，“但她就是对他产生不了感情”，乃至结婚时巧珍仍是一种痛苦如死灰一般，她和马栓就这样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有感情的殿堂。甚至在结婚后，巧珍对加林仍怜爱有加，要姐姐求其公公让加林去教书，阻止姐姐和妈妈准备对加林的奚落……我们可以看出，巧珍对加林仍有很深的爱意，只是“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结婚了”。在《平凡的世界》中，少安和秀莲、润叶和李向前的婚姻无不是无爱的婚姻。我们先来看一下少安和秀莲的婚姻道路，在作品里面，虽然说在后来的生活中少安和秀莲建立了很好的感情，但他们的婚前却是无爱的、是现实的。一方面，秀莲不要彩礼，这对于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要娶媳妇来说有着多么强的诱惑力啊。另一方面，少安居然对秀莲是就一见钟情，我们可以说，他的一见钟情不排除有秀莲家不要彩礼的因素。秀莲他老爹、姐、姐夫也满心喜欢少安，这加剧了他们婚姻速度，三锤两棒就把亲事定了下来。从婚后的生活中我们看出，秀莲对少安的爱是多于少安对她的爱的，秀莲从开始不要财礼，不嫌弃少安家的贫穷，从娘家拿钱来帮助少安发展事业，破产后又是少安最坚强的后盾；而少安为了不分家他宁愿和秀莲离婚，在他心中与道义、责任和现实生活相比，爱情并不是重要的。正是少安闪电式的结婚，给予了润叶沉重的打击，李向前在此时加紧对润叶展开追求，一心要娶润叶为妻，夹在权利的斗争中，润叶无力抵抗，出于无奈嫁给了她根本不爱的李向前。对润叶婚后的生活，作品给予了充分的展现，润叶和李向前成“空中楼阁式的婚姻”，没有夫妻生活、没有爱、没有交流。尽管李向前爱润叶爱得要命，但润叶坚决地给予了拒绝，李向前宁愿过着冷冰冰的、生不如死的生活也不愿意和润叶离婚。他们无爱的生活就在润叶打算向李向前提出离婚的时候，向前失去了双腿。知道消息后的润叶几乎在瞬间就决定了要和李向前生活下去。润叶也是这样做了，她帮助李向前获得了“新生”，“她背负着道义、责任、母爱、感动、怜悯和同情生活下去”，注她后来对向前的爱本质上是一种救赎的施舍的爱。如果向前的腿没有断，他们会在一起做回真正的夫妻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润叶走过整个婚姻的过程仍然是一个悲剧的过程，他们包括后来一起生活都不是以爱情为基础的。润叶从开始就不愿意下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所以她婚后是非常的痛苦的，向前的车祸有她的一部分因素，向前对她还是有情意的，所以她毫不犹豫一改之前的态度承担起了照顾向前。她的这种反应这种转变在作家和世俗看来是应该，她的这种反应也变得真实。

当这些婚姻是以一种无爱的形式，至少是一种无互爱的形式，主人公们仍然生活在一起。同时，作家又充满了婚姻建立在以爱情为核心的憧憬和向往，如少安和润叶，少平和晓霞等，只不过这种憧憬无法跨越世俗与现实的鸿障，于是乎，作品里面就出现了爱情的悲剧，实质是理想和现实的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体现。因此，我们说路遥的小说在爱情与婚姻方面存在着一种内在的矛盾性。在作品里面，爱情和婚姻不是连续的，有爱情的地方没有婚姻，有婚姻的又不是以爱情为基础。这就充分显示了路遥内心的一种矛盾心态：一方面作家赞美着有情有爱的婚姻，向我们展示爱情与婚姻不一致的痛苦；另一方面作家又反对那种只讲爱情不讲道德的婚姻。作家希望爱情与婚姻一体但反应的又是他们的错断、不一致性，这就是作家内心矛盾的产物。但是，如果作家在作品里面没有这些矛盾的爱情的出现，那么小说也就没有我们期望的结果，那种茅盾的世界在现实生活的再现，因此，我们也不能否认这是小说叙事本身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