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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淑敏 直面生死

2012年05月07日 10:40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彭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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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的或未写的,肯定与生命相关

“1980年转业回来,现在一家工厂医务室。我的青年时代是在那遥远的昆仑山上度过的。多少年过去了,我的思绪还常常飞往那里。……我看过一些描写西部边陲部队生活的作品,令我感动,令我赞赏,但掩卷之余,又生出淡淡的惆怅。它们与我心中那座雄伟奇丽的高山,总不那么相符,像一架尚未调到极佳状态的电视机,有几丝行扭,几丝重影……”

散文《一起试一试》中,毕淑敏道出了《昆仑殇》的由来。

“心中的高山”几乎奠定她一生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当年,我们以身体为界桩戍守边防,现在想想挺虚幻。那份领土与我们实际生活有多大关系?但我们就是要以生命的代价来守卫这份虚拟的现实。”

海波将毕淑敏和阎连科做了对比,“毕淑敏与河南籍作家阎连科都是部队作者。阎自幼生长在农村底层,对农村生活的困苦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所以他的作品存在现实批判色彩。而毕出身军人家庭,对于军队满怀理想,后又参军,本色颇具革命英雄主义。”

1987年第4期、第5期《昆仑》接连刊登了毕淑敏的《昆仑殇》和《送你一条红地毯》。从此,她正式步入文坛。

“经济学家茅于轼告诉我,他快到八十岁才知道,人活着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幸福最大化。要实现幸福最大化,就要有目标。我在阿里时,已深知生命太脆弱。我要把生命过得有意思,让自己快乐,希望也能帮助别人,这是我秉承不变的目标。

“但凡我写出的或未写的,肯定与生命相关。我无法不尊重生命,这是我的习惯,深入骨髓。”毕淑敏说。

从早期作品不难发现,她的创作主题一以贯之:如何生死。

在短篇小说《阿里》中,她塑造了卫生科的技术尖子、单纯的女兵游星儿。只因平素不受平庸世俗的羁绊,在全体党员大会上,成为众人泄愤的出口——被联手投票,开除党籍。为保全司令员父亲的尊严,更为伸张自己作为军人的尊严,游星儿“仔细地洗脸洗手,然后换上一身新军装”,“在一团明亮的光明之中,走向那片幽静的水域”。

《生生不已》里,小甜因晚期脑瘤,不治身亡。母亲乔先竹伤心至极,最终却以生的代价,换取新生儿的呱呱坠地,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相接”。

200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血玲珑》,传达出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无奈与反抗——商界女强人卜绣文的女儿夏早早患上“渐近性贫血症”。为了挽救女儿性命,这位母亲不得不设计与女儿生父、当年强奸自己的男人再造一个生命,以完成“血玲珑”计划——骨髓移植造血,从而再度陷入对另一亲生骨肉的生死抉择。

“在我二十多岁,还在野战医院做实习医生时,曾经参加过抢救一个小男孩的手术。为救这个孩子,大家真是费了很大气力,但他还是死了。”眼见孩子母亲悲痛欲绝,一位老医生劝慰道,你还可以再生一个。母亲泣诉:我可以再生,但第二个孩子与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1990年代中期,中国文坛不复80年代的鼎沸与辉煌,而毕淑敏的《预约死亡》却被业界别称赞为“新体验小说”代表作。

富有事业心的院长、抱怨入错行却恪守的大夫、在肮脏与死亡的映衬下绽放光芒的护理员、在尽孝与前途中纠结的儿女、生命尾声里的那些垂垂老者——尽管曾经强韧、优雅,如今却徒有深深的孤寂与无力,这是她在临终关怀医院的实地调查后完成的作品。

“新体验小说”产生在文学边缘化时期。她回忆道,1994年,《北京文学》召集京内作家,在地下室里紧急讨论改变现状。会上,有人指出作家不体验生活已成习惯,非扭转不可。

“于是,大家跟摊派似的,你说去体验蹬三轮,成一‘板爷’;他说家附近正好有一餐馆,他去体验当伙计。轮到我,我一时也想不出上哪儿,还是上医院吧。他们说,你不总待在医院吗?我说,不然,我上临终关怀医院。”

说起作品中某段,她的脸不由微侧向一旁。那是一名女大学生志愿者,去照顾一位胃癌晚期的老人。老人性情古怪,不肯进食,不肯更衣,执拗地让女大学生为自己唱一首歌,被拒后,大发脾气。不久,女生收到了老人的遗书——“孩子,你是我这一生认识的最后一个人了。原谅我那天对你的暴躁。看得出你是个天性忧郁的女孩,因为我以前就是这种性格的人。这不好。得了癌症以后,我决心做一个快活的人。我想了许多办法。比如唱歌。但最有效的是穿这件孙悟空的背心。我一看见这个滑稽的猴脸,就忍不住微笑起来。我要到遥远的地方去了。在我走之前,送给你一个猴脸。当你忧伤的时候,看看它,你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毕淑敏 渐近性 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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