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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圈子是个技术活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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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这个东西,决定了我们为什么坐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关注的人与事,我们对它们有什么共同的或不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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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河伯摄影_孙海制图_高爽资料整理_赵梓亦

深冬夜。华灯初上,餐桌上的人们纷纷举杯庆祝北风吹散了雾霾。高速发展的技术,当然也包括传播技术,让人们的共同存在感前所未有地强烈,但也因为技术的发展,不同的人也正变得更加不同。

一群创业者刚刚在饭桌前坐下,餐厅就是其中一位创业者的产业,一个下午激烈的头脑风暴之后,所有的人余热未消,可口的饭菜既是对热情的嘉奖,又似乎可有可无。就在旁边的一桌,几个中年男女同样在对食物的赞美当中夹杂着很多工作的探讨,就在不久前,他们在中学毕业20年聚会上相逢,没想到当年一起爬墙头的小伙伴们又来到了需要不断去翻越的金融行业,他们兴奋地交流着生意信息,感到温暖又安全。

餐厅的前台,一个年轻人正在等外卖打包,他要的足有七八人食量之多,他属于晚上十点才进入工作状态的程序员,今天轮到他为本组同事叫外卖,这是个几乎人人自称屌丝的群体,每天除了对付神秘的符码之外,他们总喜欢思考满街的白富美们是如何被罕有现身的高富帅所左右。当然,他们所在的是最容易实现屌丝逆袭的行业。

一个叫圈子的东西,让如此接近的人们如此不同。

不是你圈住它,就是它圈住你

圈子这个东西,决定了我们为什么坐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关注的人与事,我们对它们有什么共同的或不同的看法。

尽管人从进化树上发展出来就过着群居生活,还为此发展出无数组织形态,以文化的形式传承下来,但没有谁会认为民族、国家、政党、家庭是圈子。在一个政党内,党员们可能属于不同的几个圈子,而某一个圈子,比如骑行爱好者,又可能跨越了国家界限。

但不能由此说圈子不像政治或经济组织形式那么严格,很多人非但不敢尝试挑战圈子的权威,甚至会更为主动积极地去遵守和宣扬圈子的价值观与规范,我们应该都很清楚广场舞蹈圈的战斗力。

现在,人们选择圈子,主要是为了增加身份认同与获得安全信息两个需求。

对于“我是谁”这个千古追问来说,这看起来是在寻求一个本质性的回答,但其实呢,人们还是希望给自己更多的标签和身份,以获得内在的认同,这就是所谓的角色丛理论:每个人都会有一堆层叠在一起的身份,或者我们熟识的,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当然,这些身份里包括父亲、丈夫、哥哥这样的身份,不全是圈子身份,但圈子确实在帮助人们获得自我认同。有时候,是通过强化的方式,比如企业家登山圈,经营与登山一样,都代表着孤独地前行;有时候,则是通过对冲的方式,比如企业家学佛圈,他们由此获得了功利抉择当中的淡泊与定力,或者,至少看起来号称是淡泊和有定力的。

获得安全信息也容易理解,毕竟我们这个商业时代就是在不断追求可信的、有价值的信息,但在圈子内部,因为参与者共同的教育背景(校友)、从业背景(同行)、地缘关系(老乡),大家首先在相互牵制与约束,其次也更容易辨别对方的意思,大家都少点戒心,交易成本自然降低了(当然,接触异性的成本也大大降低了)。

不过,身份与信息,可有价值高下之分,所以,圈子也分了三六九等,混圈子,就像一场套圈游戏,有些圈子唾手可得,但不那么诱人;而有价值的圈子,则即便努力了也未必能混上;有时候,还要担心有些圈子不请自来套住自己,比如莫名其妙地被中产阶级。

身份与信息的诉求,往往在圈子中合二为一,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圈子即便是摸高踮脚,也很难混进去,须知,高帅富登山家与屌丝登山家是很难一起登上珠峰的。

混圈子是个职业

因为圈子强烈的身份属性,混进圈子,在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关上了一扇门。所以说,加入圈子,或者为了融入社会,或者是为了与世界隔离,又或者,兼而有之。

情况往往是后者,因为大家手里能抛出去的圈,就只有那么多,除了老乡、特长之类先天或历史的因素之外,主要是要有时间和精力,这可都是稀缺资源。

看起来,圈子的兴起是与丰裕和自由分不开的,互联网在之中又推波助澜,在网络世界中,老同学很容易找到,老同事则很难丢掉。

老同学也好,老同事也罢,固然都让人留恋,但混在这样的圈子里,除了标明这个身份外,还有什么企图?

最早在政客与商人中出现的圈子,当然首先是一种身份符号。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亚权力体系,谁都明白,完全靠白纸黑字来协调人类的重大行为实在不太靠谱,关键时刻还得靠话事人,党派组织中设置党鞭这个职位,其实就是对这种隐性圈子的官方认可。

后来,圈子中的成员背景越发复杂,圈子出现了新功能,那就是不同资源的交换与兑现,不过这事同样不能由圈子中的大佬自己完成,这样,同样一个圈子里也出现了不同的角色,这就是混圈子这个职业听起来虽然不像好名声又很有利可图的原因。

混圈子也是个应运而生的职业。之前,圈子都没几个,完全没有混法,互联网不仅增加了圈子,也让混入一个圈子、检验一个圈子的价值变得更简单。当然,不能简单地说是互联网催生了中国的圈子时代,因为无论是圈子还是互联网,归根结底是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成果。现代人在这一点上是幸福的,因为可以很简单地变成各种各样的人,会见各种各样的人,增加自己人生的疆域,也带来更多意料之外的开心。

人的资源与自觉性越多,抓在手里的套圈就越多,“万元户”这个巨大的社会与历史标签存在了如此之久,但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成果,而中国的“富二代”组织则正在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社会力量。

圈子也在继续变化,人们加入圈子不仅是为了获取身份、信息这样简单的索取与交换行为,也是为了实现某种目标,因为人的自觉性同样会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而增加,再说,任何组织只要存在时间久了,即便是莫名其妙成立的,也会有理所当然的组织目标,更不要说,在圈子时代,很多圈子在还有种子成员的时代,就已经定下了目标。很多圈子都演化成为结构严密、向心力强的社会组织,有自己的价值观、行为规范,在这一点上,对中国的社会发育倒不必那么悲观,因为社会发展未必意味着那种强烈的群体利益与利益碰撞的形式。

尽管因为历史出身问题,圈子在很多人心目里,还是一个有点阴谋论外加无聊色彩的词汇,但从圈子所具有的功能与变化趋势来说,说圈子是中国社会发育的基础也不为过。圈子也已不仅仅是吃喝玩乐、速配约炮的工具,另外,吃喝玩乐、速配约炮,不正是最有社会气息的人性需求吗?

从腐败到高大上

互联网与圈子伴生兴起,互联网不仅让人们更容易找到圈子,还更容易形成与维持圈子的氛围,仍以腐败与速配需求来看,互联网工具都极大提高了一次群体聚餐或一次单独约会的沟通组织效率。

互联网话语将以上偏好通称为“腐败”,圈子则越腐越有生命力,没办法,人就这点出息,多少圈子最为闪光的时刻,也都是在饭桌上发生的。

但不得不说,在中国的娱乐场所被圈子聚会所占据,甚至逼出一种特殊的群聚娱乐市场形态之外,还是有很多高大上的内容也同时在圈子中萌芽。

圈子的娱乐社交功能正从第一目标慢慢转化为从属要素,或者,变为一种必要条件:吃喝玩乐并不是大家混圈子的第一要旨,但没有吃喝玩乐,一个圈子不会长久。

与腐败娱乐功能并行的圈子活动形态,还有各类分享活动,比如读书或观影交流会、行业知识与案例分析的演讲(比如企业融资)、工艺与技能的体验(比如茶道)。除了分享,圈子也会进行一些实质性的行动,一些有公益与分享目标的行动,如环保远足或者对养老院、民工子弟小学的探访。

一个创业圈的价值观很好涵盖了上述趋势:所有人教育所有人、所有人服务所有人。

从进化论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群体当中的个体相互与人为善,是综合获益最大的一种组织形态,但这不能避免害群之马,而一旦害群之马出现了,就会让好人逐渐消失,群体败坏殆尽。怎么办呢,社会生物学家道金斯认为最有效率的是嫉恶如仇的行为模型,即坚持与人为善,但一旦遇到害群之马,就无情报复。

换言之,相互与人为善的环境,人们都需要,这是一种家庭氛围的泛化,是天下一家的大同理想。但是,做好事、做好人同样需要安全感,就是大家要有个共识,对群体里的害群之马要共同反对。

圈子,特别是基于互联网的圈子,让人们可以去做这样的一些社会试验,因为大家没必要再将原来的权力关系转移过来,没必要再参考传统的社会组织形态,因为一切传统社会组织都是基于信息不对称与资源不平等,互联网组织形态,会逐步弥合这些差别。

传统意义上,圈子只能说是一种不那么坏的社会组织形式,而现在,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做一个好的组织?别以为这是乌托邦,硅谷作为一个圈子,不是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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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圈子 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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