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之路
经济力量推动社会进步
《甲申文化宣言》错在文化相对主义,文化相对主义恰恰是新左派的一种。所以中国还是需要启蒙。
新京报:八十年代至今,中国学术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如果臧否人物,你愿意从谁说起?
李泽厚:当年讲到美学,大家都不知道宗白华,开第一次美学大会的时候,都没有邀请宗白华参加,而且连一个位置都没给他留,这是20年前。现在看来,对宗白华的评价恐怕比对朱光潜的评价要更高。学术地位、学术贡献还是要靠时间来检验啊。
新京报:能站得住的学者应该具有什么特质?
李泽厚:宗白华,包括钱锺书也是这样,主要靠一种中国式的点悟,一种价值的宣示。或者你如果听刘再复讲话就知道,为什么他讲出来有信服力,在于他能够点破一些大家都看得出来、却都没有这么讲的事情。以前我讲“儒道互补”,大家也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承认这个东西有学术价值。其实“儒道互补”这些词都是我造的。
新京报:现在如何看待新儒家呢?
李泽厚:我不赞成搞什么新儒学。如果说继承传统,要转换性地创造。当年我就说过,“儒藏”不能成立。还有编纂清史,属于我所说的“项目学术”。我反对搞这些东西,曾经开玩笑说你们要编“儒藏”,那么所有的中国文献都可以编进去。
新京报:你讲过“挤”比“冲”要好。
李泽厚:对,中国的许多事情,你一“冲”,门就关死了,前功尽弃。凡事有个过程,是慢慢“挤”开的。比如“文革”之后要解放思想,美学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新京报:现在常见学术丑闻,乃至政界贪腐,往往都归因为个人品质问题。
李泽厚:道德不是不能讲,板子要打在屁股上才管用,主要还是靠追究法律责任。比如你们揭发张悟本,张悟本能闹这么大,恐怕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新京报:在你看来,中国转型路,今后怎么走?
李泽厚:重要的就是靠经济力量来推动社会进步。实际上民间资本能够发挥的作用很大,要大力扶持民营企业、中小企业。美国这么一个强国,中小企业是发挥重要作用的,大量解决劳动力就业问题。
新京报:以前你讲“四步走”:经济发展、个人自由、社会正义、政治民主。今天似乎有点微调?
李泽厚:我在国外遭到最多反对的就是这个“四步走”,很多人说必须先搞政治民主,以后再说经济发展。我感觉到,首先发展经济才是正路,世界上很多国家的例子摆在那里。我还是希望通过中国经济实力的发展,促使政治体制不得不改革。
其实说老实话,对于政治体制改革,民间有需求,官方也有需求,因为大家都看到了问题。现在问题是要改的话,朝哪个方向改?注意有一种声音就要求更加集权,研究历史要注意,即便希特勒这样的人,曾经都是得到全民拥护的,包括发动战争时候也获得民众支持,这里面深层的问题尤其值得思考。有些人大讲后现代,反对启蒙理性,这是不行的。
我讲的这些话并没有无的放矢,例如那个《甲申文化宣言》就是错误的,我发表文章谈过。《甲申文化宣言》错在文化相对主义,文化相对主义恰恰是新左派的一种。所以中国还是需要启蒙。
采写/本报记者 武云溥
摄影/本报记者 郭延冰
(感谢中央民族大学博导赵士林教授的大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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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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