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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炼:怀疑一种诗歌形式 犹如怀疑母鸡为什么存在


来源: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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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长发披肩,潇洒不羁,在华东师大出版社《大海的第三岸》新书发布会及杨炼、宋琳诗歌交流会上,诗歌迷们欣喜地看到,上世纪80年代呼风唤雨的大神级人物杨炼又回来了。

《新民周刊》:长诗《大海停止之处》、《同心圆》和你早期的《礼魂》、《西藏》等作品都关注中国传统神秘文化,都从中国神秘文化中汲取写作的素材和灵感,你是以此尝试建立自己的诗学体系?

杨炼:我为自己很早就关注“传统”感到幸运。因为,那恰恰不是“神秘文化”,而是一种深层思维方式,蕴含在我们的生活里,甚至操纵着我们的现实。反思中国现实,而不深及传统,等于没反思。反思传统,同时就意味着现代转型的创造性。它的着眼点,绝非“过去”,而是当下,甚至将来。《礼魂》、《西藏》,剥开时间幻象,暴露出人的根本处境。《大海停止之处》、《同心圆》,更让诗歌回返“人类唯一的母语”,通过建构诗意的空间,囊括一切时间,最终,以语言的(甚至语言学的)深度,验证思想的深度。这当然是我的个人诗学,但它也从中文获得了深刻的启示,例如汉字的非时态性,以及它形式、结构的空间性。我得说,中国现实和文化上的困境,以及我们对此的意识,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它不仅激发出我们对自身的自觉,也在全球化语境中,激发着世界追问自身的能量。

《新民周刊》:韩东说他对所有的当代长诗都持怀疑态度,你怎么看?

杨炼:怀疑一种诗歌形式,犹如怀疑母鸡为什么存在。我认为,每种诗歌形式,内在设定着诗人挑战自身的方式。而当代中文长诗,诗学本质上内含着对三千年中文抒情诗传统的挑战。大一统观念禁锢下,古典抒情诗的短小、散碎、随处宣泄、浅尝辄止,以形式精美偷换思想深度,优雅地处决了屈原的个性、先秦的力量,以及后来历代诗人自我更新的能力。当代中文长诗,数量众多,质量不差,这里有内在原因。一言以蔽之,我们不得不重新发出自己的天问。当然,要说清楚,长诗不仅仅等于“长”,它的核心是深。它要求诗人人生经验、哲学思维、语言创造力的整体成熟。

漂泊海外

《新民周刊》:怎么应澳大利亚文学艺术委员会邀请,前往澳大利亚访问的?

杨炼:这其实很简单。当时澳大利亚驻北京大使馆文化参赞周思是作家,更是我的好友。他家的晚会,经常是北京艺术圈朋友们最疯狂的聚集之地。当时有个澳大利亚——中国作家交流项目,周思认为中国官方作家什么也“交流”不了,还不如让我去见识那片土地。一个小故事:我接到邀请后,在单位办护照遇到重重阻挠,领导不乐意看见这个小年轻跨出国门,幸亏周思每天一电,追问“为什么还不发护照?”这坚持到在艺术节开幕前几天,领导叫我去,把一本护照扔在桌上:“出去说话小心点!”我打开一看,出生地是错的——写着“北京”(应为瑞士伯尔尼)——管他呢,反正一年后就回来。结果,这一错直错到现在:我今天持有的新西兰、英国护照上,出生地都是“北京”。外国正式文件,只能延续原来文件的内容!这也算我们人生经历的一个小注脚吧。我在中外所有出版物上,和我自己的证件上,是两个人!

《新民周刊》:怎么会主编这本《大海的第三岸——中英诗人互译诗选》的?选择诗人的标准是怎么样的?

杨炼:这本书几乎是自然生成的。我在世界各地周游,不停以源自中文的思想,和外语诗人碰撞,并时时感到互相理解的畅快。也因此,我们互译的动力,是更深了解对方的渴望,尤其是,不依赖教科书上的人云亦云,而是凭自己的发现,去了解一个活生生的文化,进而了解自己在今天世界上的位置。《大海的第三岸》,是对过去十年中英诗人深度交流的一个小小回顾。我希望,它也为全球化语境中,不同文化能够如何交流,提供一个范本。基于此,入选的诗人无一例外,都是活着的。不仅活,而且还是各国当今创作的中坚力量。你可以看到,这里的英语诗人,来自不同国家:英国、美国、新西兰、南非、尼日利亚等等,不同文化背景的浸染,把一个“英语”变成了许多英语。由此,这大海可远远不止有一个“第三岸”呢。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杨炼 诗人 澳大利亚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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