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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诗人郑小琼:用诗歌记录现实

2012年03月20日 11:33
来源:法治周末 作者:小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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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饱含了一个真实的人的体温与感受。我一直反对将农民工这些年的生活写进群体辉煌史,我更关注的是一个个的个体,她们有什么喜乐哀愁,她们真实的生活如何,这一个个的个体才是时代最为真实的面孔,比如她们的工作、婚姻、家庭、苦恼……这些才是构成个体生活的尊严。

在现代国家,个体之权利与尊严,在某种程度上表征着国家的权力与尊严,而一个名字背后,意味着一个人的尊严、责任、权利。现实中,她们很多人无法享受到法律赋予她们的权利,她们的利益不断地被损害,正是她们的故事让我感到我们更需要尊重个体的权利与利益,不要用庞大而虚无的集体或者国情来搪塞个体应有的权利与利益,捍卫每个个体的尊严与利益,就是捍卫一个国家的尊严与利益。

法治周末:在现实面前,文字是无力的。其实如果我们真的如此相信,我们就不会再写下一个字。我们还是相信,书写中有一种意义,对不对?

郑小琼:是的,这是中国的现实。很多时候,文字对现实来说是无能的,也是脆弱的。但至少,我认真地记录了我周围人群的感受,他们的幸福与不幸,虽然无力改变,但是作为见证者,我们需要认真地记录与思考。

在任何时代,文字都是无能的,屈原的文字不能改变楚国灭亡的命运,杜甫的文字也不能改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实。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文字,我们便无法触摸到那个时代的真实。

现实教会我更为现实的现实主义

法治周末:《女工记》的写作历时七年,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地做这件事,你的动力是什么?中间遇到过什么困难?

郑小琼: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几年前,我从做了数年的工厂出来,有一次感冒了,去医院,碰到一个工友去医院做人流手术,交谈起一些女性工友因为恋爱怀孕去堕胎的事情。这也让我回忆到一个女工友曾把小孩生到女厕所里,有一个工友去小诊所堕胎,第一次清宫未尽,第二次也清宫未尽,连续清了三次宫,可能导致以后没有生育能力。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回老家离婚了。我当时失业了,便想做一个女工生育与婚变方面的小调查。我花了一两个月时间找到很多这方面的女工,了解她们的故事,比如为什么离婚、如何认识男友的、为什么要去堕胎、到哪里去堕胎的,她们告诉我许多关于她们的故事,我觉得我可以写一个关于女工的东西。因为在这之前,我的写作基本是关于自己的,我当时是想作为散文或者纪实来写的,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开始收集这方面的素材。

我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比如面对生育,包括现在乡村还存在性别差异的观念。当我开始进入女工群体做这个调查之后,很多女工会向我倾说她们的故事,她们对人生与生活的看法,当自己越深入,就越觉得我自己不应该仅仅只是做一个生育与家庭方面的记录,我可以记录得更多一些。而我本身就是女工中的一个,有很多感受,我和我的工友们都一样,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群体的现实表达出来,这可能就是最初的动力。

这些年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这个群体的流动性太大了,而我只能花业余时间去做这件事,想观察更久一点时间是很难的。有很多人因为流动,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现在看来这事可能还有相当大的困难,因为流动性,很多人没更深入地交流就消失了。

法治周末:流水线、加班、背井离乡、疾病、卖淫、遗弃、流产……单单是这些词语的堆叠,已令人感到现实高密度的倾轧。这也是《女工记》让人震撼的地方。你对这些现实的认识是什么?比现实更残酷的是什么?

郑小琼:这只是《女工记》的一部分,我也写了很多温情,包括一些坚强的女工走向了世俗的成功,成为时代需要的励志史与成功史的一部分,我也写了很多人生看上去不光鲜,有的甚至灰暗的女工的故事,比如你提到的疾病、遗弃、流产等,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现实的一部分,其实我对现实的看法,在《女工记》的诗句中多次有过表达,现实教会我更为现实的现实主义。

我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对于大多数农民工来说,他们的努力是如此地无力,无论他们如何地挣扎,他们的青春与生命,都会被拖入一个巨大的泥淖之中。无法改变的现实像泥淖一样将他们的青春、梦想、希望吞噬,他们曾有过的不屈服命运的念头,也这样被消除掉了,他们变得平庸,服从了命运。他们的一切努力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样徒然无力。

这种现实主义让人变成机器,不断被物化,被命运的无力感折磨。虽然有少数的成功者作为一朵朵鲜花点缀着现实这个巨大的沼泽。但是面对现实的迷茫,一种内心与精神上无根性的迷茫,像浮萍一样无法扎根。我曾跟农民工一代与二代都交流过,发现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如果说他们的父母一代还有一个家可归,“回去修一幢好房子”这是老一代农民工的精神信念。但是对于年轻这一代人来说,这样的信念也没有了,家乡没有任何值得他们留恋的了。他们从价值与情感上,早就不认同家乡了。

作为“农民工二代”的他们在城市的工业区长大,在城市的边缘中生活,一直生长在这里,从内心上,他们更认同于城市,虽然这些工业区离真正的城市生活还很远,而且他们生活的城市从来不认同他们。如果说,老一代在情感与价值认同上属于有根的漂泊一代,在那一代的心里,还有一个故乡的根在,他们知道自己要回老家,起大房子,是他们的眺望。那么对于年轻这一代,他们属于无根的、混的一代,就这样混下去吧,反正不会回老家,也无法在城市安家,那就这样混下去吧!

[责任编辑:何宇达] 标签:郑小琼 无根性 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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