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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陈忠诚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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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著作,是法律翻译者的必读书目。因对双语辞书的批评、挑刺,他更是被陆谷孙教授认为具有“堂吉诃德式的好斗精神”。他有着“译界独行侠”、“‘义务校对’第一人”和“指谬专家”等诸多称号。他在88岁高龄之际,仍然在图书馆内孜孜不倦、笔耕不辍,被学生誉为“华政图书馆的‘扫地神僧’”。他就是法律翻译家、翻译批评家陈忠诚先生。2013年12月13日,陈老在上海去世,享年92岁。

他的著作,是法律翻译者的必读书目。因对双语辞书的批评、挑刺,他更是被陆谷孙教授认为具有“堂吉诃德式的好斗精神”。他有着“译界独行侠”、“‘义务校对’第一人”和“指谬专家”等诸多称号。他在88岁高龄之际,仍然在图书馆内孜孜不倦、笔耕不辍,被学生誉为“华政图书馆的‘扫地神僧’”。他就是法律翻译家、翻译批评家陈忠诚先生。2013年12月13日,陈老在上海去世,享年92岁。

陈老先生1922年出生于上海,先是肄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经济系,后于1947年、1949年先后获得东吴大学中国比较法学院法学士、比较法硕士学位,本科毕业前在美国独资企业德士古石油公司中国公司法律部任兼职法律翻译,毕业后任专职法律顾问。1951年,陈老为华东司法改革办公室工作人员。1952年华东政法学院成立后,他在该校任教。1958年华东政法学院并入上海社会科学院后,陈老先后在上海戏剧学院等学校教授俄语、日语。1979年华东政法学院再次复校后,他又回到华东政法学院任教。1992年退休后任上海大学法学院终身教授。

只要是对法律翻译稍有兴趣者,鲜有不知道陈老先生的。

2002年,我进入现单位从事上海市地方性法规、政府规章的英译工作。上班伊始,急于融入工作的我,就找来了陈老的两部著作《法窗译话》和《法苑译谭》认真拜读。后来,陈老又出版了《悦读法律英语》、《AAA译本评析》。这些专著,基本已成法律翻译研究者和工作者的必读书目。

工作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陈老竟是我们聘请的上海市地方性法规、政府规章英文译稿的审校专家。我当时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他作为我们的译审专家,我随时可以向他求教。担心的是,他在《论略英译》一文中竟可以对我国宪法的权威英文译本提出那么多质疑和批评,以我的翻译水平,实在是紧张难安。

在当年年终慰问专家的活动中,我第一次在其简朴而又堆满各类书籍的居室中见到了陈老。尽管面容慈祥,但一旦谈起法律翻译中存在的问题,陈老立刻显现出一贯的认真和直率。我们委托他审校的稿件,不论初译者是如我这样的新兵,还是已从事多年翻译的同志,返回的审校稿总是有较大篇幅的改动,有时甚至是整段整段的重译。这种认真和直率,时刻警醒着我们在翻译中要认真、再认真,仔细、再仔细。

在法律翻译之外,陈老最为人知晓的是他对双语辞书的批评和挑刺。粗略统计,1980年到2000年间,陈老撰写的双语辞书批评文章达50余篇。这些批评文章以指人谬误为主,笔锋犀利,有时甚至语气尖刻,连专于莎士比亚研究和英汉辞典编纂的陆谷孙教授也曾多次挨“骂”。陆教授曾在其为陈老所著的《汉英词语对译正误辨析》作序时写道:“陈忠诚老先生喜就国内较有影响的辞书挑刺,报刊上越多褒评者,广告文字越不知节制者,越会激发他堂吉诃德式的好斗精神。”

陈老不仅对中国的辞书挑刺,对于外国辞书中的错误一样据理照批不误。早在1981年,陈老就曾公开就《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中的失误致函该词典的主编Paul Procter(《外国语》1981年第3期)。2001年,他对在美国被誉为法律界“圣经”的《布莱克法学词典》也作出了批评(《比较法研究》2001年第2期)。

陈老先生的“好斗”,其实在其青年求学时便有显露。在读陈老《东吴岁月·译林杂谈》一书时,有两个故事令我记忆深刻。一是在1948年,他曾致函时任南京国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顾问、美国20世纪最负盛名的法学家之一庞德,询问当时政府不依法举行律师考试的原因,并质问他作为“顾问”,为何不建议及早贯彻并从速举行律师考试;二是在东吴法学院期间,虽曾因在英语考试中含沙射影批评英语课老师而被一度开除,陈老还敢在课堂上与张中楹老师展开辩论。

对于陈老的“好斗”,以及其文笔不时显现的老辣刻薄,学界也有不同意见。由于语言的多样性,对译文或者双语词条进行批评,难免挂一漏万,因此陈老也被一些人冠以“批评武断”之名。但试想,在当今这个喧哗而又浮躁的时代,真正的批评能有多少?正是拜陈老这种振聋发聩的批评所赐,翻译界和辞书界不知少了多少将孟子译为“门修斯”、将蒋介石译为“常凯申”这类的可笑情形。

除法律翻译和双语辞书批评之外,陈老还有不少翻译作品,并著有多本词语翻译著作。这些成果,与他早年勤奋求学的经历不无关系。陈老通晓英语、俄语和日语,能担任法学专业俄语、英语和日语的同声口译。除了英语主要是从学校掌握之外,他的俄语和日语主要通过家教等其他途径习得。他曾为练习日语,连续半年专门跑到日侨居住地同日本侨民聊天,因此打下了扎实的日语基础。

1950年代,陈老先生曾翻译过大量苏联法律和政治著作。目前,读者能在上海图书馆查得到的就有《什么是社会基础和上层建筑》《苏维埃民主法中的买卖合同》《苏维埃的法院是世界上最民主的法院》《论苏维埃法律在生产关系发展中的作用》《马克思列宁主义夜大学》《苏俄婚姻家庭及监护法全书》《苏俄人民法院选举法》等诸多翻译作品。

1983年、1984年,陈老先生分别出版了《词语翻译丛谈》和《汉英词语翻译漫谈》。2005年,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推出“翻译茶座”系列读物,陈老的著作就占了三本:《辞书与译事》《词语翻译趣谈》《译仁译智》。这些词语翻译著作,文章简短、语言犀利,例证生动有趣,深受读者喜爱。有网友写道:“每天午睡前看几篇有趣的小短文,还能学到一些翻译技巧,感觉还是很惬意的。”

1992年,陈老从华政退休,已入古稀之年的他并未就此封笔。其2008年出版的《AAA译本评析》便对《民法通则》的三种译本(分别为国务院法制局、澳大利亚CH股份有限公司、美国China Law Reporter杂志译本)逐条进行了犀利评析,充分显示了陈老的法律及其语言功力。幸运的是,早在2003年起,我就陆续拿到了这本书的初稿。绿格子的稿件纸上,一笔一画尽显苍老有劲。一个80多岁的老人,在视力不济、阅读困难的情况下,还一笔一划写出这部近30万字的著作,除其多年来的学术积累,更多的是他执著和勤奋的结果。

大约从2007年开始,陈老的腿脚已不大灵便,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他开始每天由儿子接送至华政图书馆阅读、写作,即使有人来访,他也安排在图书馆。我和同事曾多次在图书馆向陈老请教。直到2011年住院之前,华政图书馆期刊阅览室二楼还是经常可以看到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固定桌子旁,眼睛几乎贴到纸面上读读写写。同学们逐渐了解这位老人的经历后,开始把他比作金庸《天龙八部》里的无名老僧,并尊称他为华政图书馆的“扫地神僧”。

即使不曾从事翻译工作的人,读者可能也因前几年新闻媒体对《元照英美法词典》的报道而对陈老有所耳闻。在这本凝聚了两代中国法律人心血的词典中,陈老全面审订了该词典中首字母为N、O、R、T、V的词。目前,该词典已成为我国从事比较法研究者、涉外法律事务和法律翻译人的必备工具书。

作为曾被媒体誉为“被遗忘30年的法律精英”之一,陈老在其生命最后30多年中,以其执著和勤奋留给了我们一系列宝贵知识财富。他是难以被遗忘的。

(作者系上海市行政法制研究所副研究员)

录入编辑:王卉

标签:学生 辞书 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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