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09 15:05 凤凰文化 魏冰心
卫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堕过胎。
记者:没有。
卫慧:没有吗?
记者:没有。
卫慧:身体很弱,这里很寒(指子宫),宫寒。
记者:那有可能,手脚有点凉……
卫慧:OK,那就不是堕胎,但是你子宫很寒。而且,你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女性特征,不愿意把胸挺起来。
卫慧让记者重新坐回椅子上,“对,你没有进入状态。我承认它(“家庭排列”)不是一个对所有人马上起作用的东西,我只是看机会,我也允许你没有感觉。”一对玉石坠子在耳际轻轻摇曳,她像是宽慰记者。
在这之前,记者在卫慧的指导下面对着餐厅的落地窗站立,尝试“放空”。窗外,是烟雨蒙蒙的江面。宁波余姚江。
菜蕻蛋饺
70年代,卫慧出生于浙江余姚。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她写了那本著名的半自传体小说《上海宝贝》,风头一时无两。
美国战机扔下的三颗炸弹击穿中国驻南斯拉夫领馆屋顶的1999年,《上海宝贝》里的Coco正举办一场主题为“1+1+1”的狂欢派对,席间分别来自塞尔维亚和美国的小伙子们差点大打出手。
2001年9月11日,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双子大厦”遭恐怖分子劫持的客机撞击,当浓浓黑烟瞬间笼罩整个纽约上空的时候,卫慧还在住处吃早餐,她刚到美国没几天。回望祖国,也有烟雾的味道,中国北方的一座城市里,数百本《上海宝贝》被烧毁。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卫慧从报导和议论声里消失了。2016年的圣诞节,一个穿着紫色棉麻素袍的女人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她通过视频告诉大家,2007年她放弃美国绿卡回到中国,迅速地进入了婚姻、怀孕、生子,在一次工坊中被打通七经八脉后,现在的她是一名“家庭排列师”。
因为怀孕时已经与第一任丈夫分居,她只得带着腹中的孩子回到位于宁波的父母家住下。“有的时候想想,我绕了地球一大圈,国际电影节的红毯走了好几次,去摩洛哥那种地方都是受到皇室的接待,最后呢,在宁波最小的一家医院里生下孩子。”她感慨。
“我发现我固有的文化环境、我的老家、我的根对我影响很大,我不喜欢(旅居美国)这种被移植的感觉。”
“潜意识当中,我一直在找家,我心心念念的其实依然是童年的山村下面我外公外婆养育我的房子。”
故乡在年轻的时候被小心翼翼地藏起,却在中年后被拿出来反复咂摸。立春翌日,她想起,春天,余姚一带喜吃菜蕻蛋饺。顶尖开着小花,色泽墨绿,菜味浓郁。
“上海对我来说太大了,我老了。”卫慧说。
争议?我不关心
争议对卫慧来说并不陌生,从早期的身体写作到现在“家排师”的身份,质疑的声音难绝于耳。
一篇题为《为什么文艺女青年在人到中年时都走上了灵修之路?》的文章1月初于凤凰文化发表,引来热议。文章的作者侯虹斌曾向卫慧约写过专栏,几年前就从文字里看到了她的转变。
“不必张望。”
无论是在微博上,还是面对记者的提问,卫慧的态度都很鲜明。她对记者说,她从来不想辩解,世上本来就是一堆糊涂账。在微博上转发这篇文章时,她说,“搅动!然后不必张望,继续走这条路!”对于文章的作者侯虹斌,卫慧也是不知者不罪的宽容,“作者是典型老派文坛中人,对灵修对社会意识的潮流与蜕变,尚毫不知情。”
所处的维度不同。十多年前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坐在这里,“可她现在进入了更高的维度。”
事实上,卫慧现在的丈夫——也是在她官微上留有联系电话的助理“陈先生”——在采访前就提醒记者他们不准备回应质疑:“我们的诠释可以帮大众解惑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愿意成长的人,自己会去了解,以质疑为目标的,对你的诠释会产生新的质疑,这是没有尽头的论战,或者说是一个挖坑的问题。”
卫慧确实做到了“不张望”,她自称是国内最勤奋的家排师,起码是之一。查询她所创立的“喜悦之家”课表,仅2017年1月份她就以导师身份分别在太原、武夷山、无锡、上海五地开办工坊,每地停留至少两天。见到记者时,她嗓音沙哑,采访因她几乎说不出话而终止。
但坐在餐厅里,隔壁星巴克有丈夫和儿子在耐心地等着,卫慧却有意无意地几次提及了写10万+文章的女性作者们。
有观点认为卫慧以家排师的身份回到公众视野是为收获名利,卫慧颇为委屈。跟做家排师相比,“写一些10万+的文章,收入更高,名气更大。”
“如果到了三四十岁以后,还有很激烈的状态,”她替她们感到惋惜,“人到中年,就像秋天到了,应该稍微安静一下。”这时候还在写10万+的文章,还像在夏天一样疯狂绽放,卫慧看来未免少些尊严了。
再次想起这些女作者,是聊到女性在当代仍然遭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表面风光的自媒体作者,何尝不是生活在时代的大背景之下?“不要以为现在自媒体的女人们各个都是伶牙俐齿,Sorry,有些根源上的东西你连碰都没有碰到,这是所有的女人能共同感受到的。”
从文学到“家排”是个巨大的人生转向?卫慧不这么想。
“修行是整个生命里最中心的东西,它可以通过文学实现,也可以通过家排实现,具体哪一条路并不重要。探索生命是我的终极。”
卫慧大段大段地说话,沉浸在形而上的话题里,极力展现她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净化”、“进化”、“三际托空”,她向记者要了随身带的笔记本,写下这三个词。记者尝试问起她的两次婚姻和在美国的生活,她显得有些无奈,“其实我即兴讲的都是最重要的,在我看来一篇好的采访文章肯定是写当下的,灵魂里涌出来的泉,真心真意,sparkling,带着光亮和火花。”
上海宝贝Coco说,我经常迷路。在卫慧那里,路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谓的终极。
对话
“我有一种使命 我是被时代选中的”
凤凰网:当年因为《上海宝贝》为大家所熟知,现在回头看,对《上海宝贝》中CoCo所代表的那种价值观是什么样的态度?
卫慧:《上海宝贝》是商业最成功的,但《像卫慧那样疯狂》、《艾夏》这些作品在国内外严肃文学界更被认同。我回头看二十几岁写下的作品,觉得非常纯真,innocent,有点复古的意思了。
凤凰网:《上海宝贝》里有很多品牌的提及,家具是IKEA的,香烟是七星的,唇膏是Christian Dior的,内裤是CK的……
卫慧:现在大家说起这些牌子,第一印象是,有钱。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比如那时说起Versace,大家会觉得很酷,西方的事物和精神,那是一种标志,跟主流不一样的标志,前卫,另类,标新立异。我可能是被时代选中的,那个时间段注定要出现那样的作品。
凤凰网:所以如果只认为CoCo意味着拜金,其实是不恰当的?这些国际品牌更多意义上是一种文化符号。
卫慧:对。我也喜欢钱,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人们应该看到我所有作品背后的底色是很纯真的,哪怕是在炫耀,哪怕是在装逼。
其实还是认知问题,所以我目前做的这个事业,真的很有必要,启发大家去认知,不能只用扁平的思维。我从来不想辩解,因为很无力,也没有什么好辩的,世上本来就是一堆糊涂账。每个小孩子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可以很飞扬。这有没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
“一条”的视频下面,大概有三分之一是挺我的,有三分之一是骂我的,有三分之一没有明确的态度,存疑的。我想说,即使是骂我的人,他们依然被我和我的系统所吸引,说明有一些“联结”是存在的,不管是正向还是负向。作为一个导师,作为一个更加成熟的人——你知道作为成熟的人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可是奖赏很高,因为看过去一切都很通透。
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我有一种使命,我如果继续蜕变,这条路走下去,我可以把以前的那些读者带出来。我希望那些跟我差不多年龄的,或者说比我小十来岁的读者,她们也在养育孩子,孩子在上小学或者幼儿园,跟伴侣的关系有问题、或者小孩子很叛逆、或者老是生病,因为有着一份“联结”,我可以激发她们,英文叫inspire,与她们分享爱的洞见。
凤凰网:提到“一条”的视频,当时出于怎样一种心理拍这个视频,重新走进大众的视野?
卫慧:徐沪生(“一条”视频创始人)是我在复旦的朋友,老早就认识了。我们几个复旦的同学彼此很熟悉,何止他,包括跟我们有合作的做儿童公益的人,也是复旦的同学。复旦出来的人,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复旦的精神的。
凤凰网:“一条”的视频出来,大家就炸了锅了,都说这居然是卫慧……
卫慧:他们就是要拍“炸”的嘛。
凤凰网:你在视频里提到,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在大街上走路,谁都不会看你一眼的普通女人。那么选择家庭排列师这个职业,重新回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是为了不继续做普通的女人吗?
卫慧:NO,这个只是顺口一说,因为当时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蓬头垢面的。做普通人也很好。
“十多年前那个漂亮的小女生现在进入了更高的维度”
凤凰网:《上海宝贝》的第一页有这么一句话,“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我就想能做点什么惹人注目的了不起的事,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如绚烂的烟花噼里啪啦升起在城市上空,几乎成了我的一种生活理想,一种值得活下去的理由。”惹人注目的想法很强烈。
卫慧:你的问题可以更直接一点。
凤凰网:现在还有要“惹人注目”的想法吗?
卫慧:出名。
凤凰网:对。
卫慧:没有。做家排师很苦,就算想要出名也不能挑这个。你知道有一些“家排”不成功会把命赔掉吗?家排是所有心理学里最难走的一条路,因为要随意进出人家的家庭系统,如果没有修行、没有感恩,分分钟可能得癌症死掉,香港和台湾就死了好几个了,大陆也有。所以真正懂家排的人绝不会在视频下面说“她又来招揽名声”这种话的,真正懂家排的人会说,老师必定经历了很多艰辛和不易,这是背业力的。
写一些10万+的文章,收入更高,名气更大。你来采访的前几天,我生病了,感冒得几乎要失声,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提示,要少说话了,该再往深度走一走。
有时候想想在这个世界上说了那么多,网络、媒体都在爆炸,一堆妄言,造了那么多口孽。多一本我的书又如何,所以我下一本书也是可出可不出,虽然已经在写。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想要全世界看到自己的愿望,那种状态我觉得非常好。
人的生命也应该有四季,果子应该在春天开花,在夏天疯狂地绽放,到了秋天就安心地结果,冬天归于泥土,生命还是应该顺应这些天时的,这样才有尊严。现在很多人开了自媒体的账号,点击量10万+,我也会去看,但不去评判。那些很激烈的姿态我已经试过了,只不过觉得如果到了三四十岁以后还这样,有点可惜。这时候其实有点像秋天到了,应该稍微安静一下。早年叛逆,到了中年后注重家庭,用家庭来温暖自己的心灵。
这不是不酷,人也不能用一个“酷”字来通吃一辈子,一个角色吃遍天下,太懒惰了,非常懒惰。我承认我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后来我销声匿迹,十多年都是在研究和学习各种法门,最近几年才决定用“家排”来作为我的一个主干,用它来承载我的很多东西,这个过程很奇妙。我在享受一个疗愈的过程。
有的时候我们会做白日梦,每个女孩都想象过自己穿越,想象自己此刻在唐朝,那肯定会很拽对不对,因为我们都会烫睫毛,还会整容,回到唐朝可得迷倒多少王公贵族啊。还有的女孩子会说,此刻我要再回到大学校园多好,我见过世面,我成长了,那我就不会像当时那么屌丝。
这不是梦,我们事实上可以这样做。佛法说“三际托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但同时,过去、现在、未来其实统统都在当下这个点,如果此刻我们可以做一些疗愈,做一些提升和净化,我们的过去就可以被修改。在跟你聊天的此刻,我突然觉得我穿越了,穿越回到了《上海宝贝》的时代,穿越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
凤凰网:怎么个穿越法?
卫慧:那些人依然在,我的读者依然在,我的大学同学他们也都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们依然有互动,就像我依然在校园里,但已经不再是那个懵里懵懂,很孤傲,很激愤的漂亮女生了。
觉知、疗愈、修行,觉醒之路,身心灵之路就在当下。我消失了10多年,现在慢慢显露,这不是我的目的,是个副产品,但我以前的读者看到了我。那个犀利的,漂亮的,也有点悲伤,有点心碎的小女生,带着一个很纯正的生命底色,坐在这里,可是她现在进入了更高的维度。我们的认知要改变,三维,四维,其实我们可以在五、六、七、八、九、十,N个维度,像《奇异博士》这样的电影不是魔幻,这就是走在觉醒和修行路上的人的好处,可以体会到很多,看到的和认知的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个小女生要走到这边,可她现在除了写作,还要帮助很多家庭,可是她没有傲慢,因为这只是一个工作。很多人会觉得修行很贵,有钱人才可以修行,可我们没有赚到钱,我们依然是很公益的,看看我的课费价钱就知道了。场地这些都需要成本,因为我们要保证品质。我的回馈是什么?我也在疗愈我自己。如果你相信佛法的因果,就会知道你帮助人家解脱一分,那至少可能会有一分的功德回到自己身上。这个听上去有点老派了,那我们就说一个频率好了,你给到人家美好的频率,解脱的频率,这个频率都在禅里面,最后一定会回到你自己这边,所有外面的人其实都是你的投射。
我很兴奋,我觉得我在穿越,我回去了,而且还修改了,尽管还有一部分人会这样那样地说你,可是放心好了,一条路往前走必定会被各种不同的声音包围。每一个人都会被人说,同时我们也在背后说别人,这就是人性。世界是立体的,有光明的一面,也就有暗黑的一面。嫉妒、恐惧、羞耻、愤怒、贪婪,这些暗黑面造成了我们所有的问题。家庭里面如果有人因为犯罪失去了归属权,那这个人死了以后,至少三代人会受到影响。如果他的冤屈很大的话,十代、二十代都会受到影响,有人会代替他,每过几代就会有人自杀,而且时间点都是27岁,这是真实的故事。肯尼迪家族就是被诅咒了的,有死亡动力。人的认知就这么一点点,面对广阔的生命我们是很无知的,我们的大脑只用了不到5%,还有95%还没开发。
“家排不是灵修 家排是‘无为’的”
凤凰网:家排究竟是什么?是科学还是神学?
卫慧:是科学。也是神学。科学和神学不是一分为二的,很多神学的东西指引着科学,而科学走投无路,只好走上禅境。
凤凰网:你觉得针对家排存在怀疑或者不理解的声音的原因是什么?
卫慧:我不关心。
第一种可能是,人本来就是喜欢痛苦和冲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被愤怒侵蚀着活在世界上,他们需要仇恨,需要抱怨。现在媒体在报道的都是什么?打开电视就是死人、绑架、暗杀,人类本能喜欢这个。生和死是我们的本能,恨也是本能。因为需要恨,所以一定会去树立很多让我们恨的对象。所以说“人间充满爱”是对的,说“人间充满恨”也是对的。
第二种可能是,很多人是用恨来表示爱的,那些质疑的评论,他们还愿意费这个口舌,愿意把这个视频看完再写下一些东西,他们是被你牵动的。有时候我们的父母也是用吵架来表示他们的爱,好几次我们以为他们要离婚了,日子过不下去了,但并不是这样。改变了认知就会明白原来所谓的爱有很多种形式,大部分并不是像杨绛跟钱钟书那种举案齐眉不吵不闹的,我不相信有真空的东西。
还有的话,这世界上让人不理解的东西太多了,人们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会本能地有一种恐惧和厌憎。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表达愤怒,这是一种防卫。不好,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这样说出来他们就可以卸掉心里的一些包袱,掩藏恐惧。所以不要搞错了,骂也好,评论也好,不理解也好,完完全全可以啊,人其实都很弱的,都有很多不堪。我们允许每个人都他的认知方式。社会是多元的,所以我完全放得下。
凤凰网: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家排,或者说灵修这条道路,是社会的大背景使然吗?
卫慧:这是一个潮流,是主流。很奇怪每次我都被推在潮流的最前面,那时候私人化的写作,我是被推到第一个的位置,现在也是。之前心理疗法都还很小众,但我可以寓言未来几十年会成为一个主流,心理咨询会纳入医保。
家排不叫灵修。家排是心理方面的,跟灵修比是有太多太坚实的心理基础,是正儿巴经的心理流派。也是目前很主流的心理疗愈方法,在所有的心理疗愈流派当中,它的灵性是最高的。放个代表在那自己就会动了,就像附体一样,很灵性的。
凤凰网:对,这就是我很感到很好奇的地方。你提到之所以选择家排是因为在一次家排课上孩子的代表一上场就不能呼吸,这立刻击中了你,因为你当时正离异单身带一个孩子,孩子有哮喘症状。
卫慧:对。
凤凰网:所以上课之前你们相互没有交流过彼此的经历吗?扮演孩子的代表绝无可能事先知道你的孩子有哮喘。
卫慧:他不知道。
凤凰网:这个人可以是工坊上的任何一个人?
卫慧:你找一百个人来都会这样。父亲早年就去世了对不对,你都不用说的,一上来“父亲”就会倒,因为在家排里面,这个场域里自然形成的一个规律,死人是躺在地上。
凤凰网:一堆人扮演之前完全不知道任何事情,上去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演。
卫慧:不是想法,想法不可以,要放空。
凤凰网:放空?
卫慧:你现在站过去,你是安全的。你站起来,体会一下,放空。
凤凰网(记者站到座位旁边的空地):要闭眼吗?
卫慧:不用闭眼,看着前面的江水就好了,放空,正常的情况你是不会像个钉子一样一动不动的,你会摇摇晃晃的,呼吸,注意力放在呼吸上。我都已经感觉到你身上很多信息了,但我不告诉你,这不是信邪,常年打坐,修禅的人都会,只要受过精神训练的人都会。
所以佛不是打妄语,说每个人都是佛,是真话,佛就是你可以变知一切,缘绝一切。你放松,继续放松,稍微放开一点,肯定会摇摇晃晃,你站不住,继续体会一下。不要用你的小脑瓜子,写东西的人太伤脑了。放空,要允许自己无所事事,就这样站在这边。学文学的女孩子,都太喜欢找意义,脑子用太多了,你身体的动作跟当下很脱节,你身体比较弱的。别看我嗓子不好,身体比你强壮多了。你只要不上脑就好了,脑子里没有想法就好了,再这样站一分钟,呼吸。
你闭上眼试试看,闭上眼就会有很多想法,你会感觉摇摇晃晃,风中杨柳,因为一个正常人,真正放松的时候,不可能像个钉子一样钉在地上的。
(记者一直站立着一动不动,无法完成“放空”,于是只得返回座位。)
卫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堕过胎。
凤凰网:没有。
卫慧:没有吗?
凤凰网:没有。
卫慧:身体很弱,这里很寒(指子宫),宫寒。
凤凰网:那有可能,手脚有点凉……
卫慧:OK,那就不是堕胎,但是你子宫很寒。而且,你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女性特征,不愿意把胸挺起来。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身为女性的羞耻感,这是我们的集体潜意识,无形中含着胸挺着肚子。
凤凰网:所以我刚刚没能成功。
卫慧:对,你没有进入状态,我承认它不是一个对所有人马上起作用的东西,我只是看机会,我也允许你没有感觉。
凤凰网:但是你上家排课的时候,代表能够扮演出来你的孩子呼吸困难的样子,因为那个人找到了这个感觉是吗?
卫慧:不是找到。愿意付钱来参加工坊证明他对这个系统是信任的,在那个场域里他是开放的,一放空能量就会来,是被能量推着做这个东西,不用找感觉。
我们是一个容器的态度,家排是“无为”的,每个人都能进入角色,前提就是放掉。我相信你是很敏感的,如果我们俩现在不是在这个餐厅里,是在我的工坊上,或者同样就是在这里但你如果更加放松,时间更久一点,你会动,你会摇摇晃晃的。
“几千年来女性一直遭受不公平待遇 自媒体时代也没有改变”
凤凰网:在你的课堂上,曾经有学员离异多年,课后第二天就遇到真命天子;有的做了创伤修复后,视力马上得到好转,十多年失眠症状消失;还有受到性侵的女性接受集体大排列疗愈……
卫慧:女人受到性侵的比例很大。性侵有两个等级,一个是被强迫发生性行为,一个是性骚扰,用语言骚扰你,比如说有些上司会给女下属发一些黄色内容,有些人在网络上用脏话去评论女性,还有的是摸女性的身体。我们会发现十个女性里有九个从小到大都或多或少有过被骚扰的经历。
过去几千年来女人在性上面一直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要裹小脚,这种长期的集体无意识是不会丢的。就拿《上海宝贝》来说,贾平凹跟我一样都写性,他早就解禁了再版了,我却没有。男女是区别的,男人可以跟一帮哥们吹嘘他的性经验有多好玩,女人这样一吹嘘就会被骂荡妇,包括女孩子的内衣可能被邻居偷走,被偷看上厕所,真的,现在依然是这样。
不要以为现在自媒体的女人们各个都是伶牙俐齿,Sorry,有些根源上的东西你连碰都没有碰到,这是所有的女人能共同感受到的。
前段时间有篇文章很火,标题是《女人都不愿结婚了,男人却还想娶个保姆》,我看了觉得很可爱,女人不想结婚的越来越多了,我特别理解。但这并不代表自由解放已经实现了,家排里有个很老派的解决之道,就是彼此尊重。进入我工坊的女性最后不是怀着对男人的憎恨走出去,而是用爱和和解来获得力量。
老娘一辈子不结婚,看你们男人怎么办——过嘴瘾说不结婚是没有用的。男女之间如果有战争的话,有效的解决办法只有和解,否则哪一方都会输。苦的是谁?孩子。
一个家庭里,如果男人和女人他们两个分得很开,小孩子必须要来补位。怎么讲?小孩子看到妈妈在婚姻里是受苦的,他很爱妈妈,心疼妈妈,亲近妈妈。那么等到他长大了结婚以后,就会变成他爸爸的样子,很少时间来陪老婆。他娶了老婆,但他还在自己的原生家庭里补位,他现在的位子就空了。所以说家排是最科学的,孔老夫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长幼有序,夫妻有别。缺位的家庭里孩子永远是最苦的,说到孩子我都会掉眼泪。
“探索生命是我的终极追求”
凤凰网:创作《上海宝贝》的时期,写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卫慧:诉说和证明存在感。学了心理学以后知道,我的童年是有创伤的,因为跟父母长期的分离,童年的感觉不存在。我需要把自己放大,让全世界人看到我,证明我活着。这种诉说的需要和存在的需要,生死攸关。
凤凰网:现在不再写小说了。
卫慧:我现在在写的新书,分分钟可以改成小说。
凤凰网:那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文学这种形式已经被“家排”取代了呢?
卫慧:《上海宝贝》最后一句话是“我是谁?”我至今都记得。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是谁”。对我来说,修行是整个生命里最中心的东西,它可以通过文学实现,也可以通过家排实现,具体哪一条路并不重要。探索生命是我的终极。
既然我现在是一个家排师,那么除了诉说之外,还多了一份疗愈,多了一份警觉。我多了一个角度去面对文字,这些文字写出来,我自己的内在究竟发生着怎样的一个化学反应?
凤凰网:《上海宝贝》之后你去了美国,讲讲这段经历吧。
卫慧:当时我在国内的名气很大,但书被禁了,还发生了一个烧书的事件。我就有了去美国的想法,走之前在上海办了一个很盛大的告别派对。我大概是2001年去的美国,很快就拿到了杰出人才绿卡。到美国没几天就遇到了“911”,我很震惊,当时正在吃早餐,两座大楼就没了,很震惊。
离开了熟悉的语言和文化环境,我开始看一些英文的书籍,鸡汤的,哲学的,所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做心灵上的探索了。我小的时候在寺庙里住过,种下了很深的种子。禅修的经历要追溯到去美国之前,到美国之后会念佛经、打坐,上一些英文的工坊,一直到我后来遇到家排。
凤凰网:为什么放弃美国的绿卡回国呢?
卫慧:我发现我固有的文化环境、我的老家我的根对我影响很大,我不喜欢这种被移植的感觉。我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禅悟禅修这一块儿,“联结”很深。
凤凰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让你想要回国。
卫慧:对,时间到了,水到渠成的事情。当时《上海宝贝》在美国被拍成了电影,戛纳电影节、柏林电影节我都走过三次红毯了。回来以后我就很用功地修行。
凤凰网:回国后迅速地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这对你选择家排有什么影响?
卫慧:情感基础不牢靠,因为太快结婚了。所以我现在的孩子,他是我的天使。因为他被贴上了一个“单亲家庭”的标签,一旦面对孩子我会很崩溃,很愧疚,会直接戳到我的痛处。所以我就开始关注各种育儿亲自修行,各种心理课和书籍,直到遇到家排,就像刚刚说的,被震住了。家排上我们这么解释,一个有哮喘、或者过敏性鼻炎,任何跟呼吸道有关的疾病的孩子,可能都是承接了妈妈对爸爸的怨恨。孩子跟爸爸是没有“联结”的,他会思念父亲的力量。一定要说是什么指引我走上家排的道路,那就是生活,家庭的问题是我处理得不好,我不成长小孩就会痛苦。
凤凰网:接触家排以后很快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卫慧:对,我们是在一起去莫斯科上课的路上认识的。
凤凰网:现在他是你的经纪人了,课程安排、收费啊这些都要找他对吧。
卫慧:学了家排以后,你会清清楚楚,不去惹不该惹的事,否则精力就太耗散了。
凤凰网:最后一个问题,年轻的时候,你喜欢亨利·米勒,也喜欢张爱玲,现在的精神导师应该算是海灵格吧?
卫慧:还有我的禅修老师。
凤凰网:那亨利·米勒还是你的精神导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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