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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揭晓 贾平凹再获年度杰出作家


来源:凤凰网文化

第十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颁奖典礼在广东顺德举行,贾平凹、阿来、孙郁、沈苇、谢有顺、张执浩、笛安等数十位文化大家云集于此。

 

年度诗人沈苇:这是一首孤单之诗面向无边现实主义的时刻

【授奖词】

沈苇的诗是一个特殊的容器,南方的柔美和边地的苍茫,坚硬的现实和隐身的历史,地域的小和精神的大,记住的与遗忘的,生与死,完全汇于一炉,复杂中透着一种单纯的品质。他出版于二〇一四年度的《沈苇诗选》,以编年的方式,检索了自己的写作史,从对物与地理的透彻观察,到对人与族群的深沉思索,沈苇的诗,既沉重、荒凉,又静谧、悠然。他写出了狭窄人生中那辽阔的悲哀,也指证了那丰盛广大的世界其实不过是自己身体苏醒后的一个语言镜像。

【获奖感言】

首先要感谢《南方都市报》、《南都周刊》和卓越的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新疆和广东相距万里之遥,当我离开新疆时,春天刚刚来临,但此刻顺德,已春如盛夏,今天的相聚,可谓天涯咫尺。因为文学,地域的、种族的、时空的界限被我们打破了。因为文学,南方一朵四季不败、开得累坏了的花,可以在新疆的辽阔戈壁上躺一躺,而新疆秋天的一片落叶,一不小心会落在南方一座城市的某条大街上。我就像一片陈年落叶,来到了广东,落在了顺德。特别要感谢评委会对《沈苇诗选》的肯定和厚爱,此刻我感到这个奖项沉甸甸的分量,因为它不仅仅是对我个人和一部诗集的褒奖,更是对边疆写作的一个鼓舞、一种激励。还要感谢今天到场的所有朋友,你们见证了这个美好而难忘的时刻。我的答谢是:当我写下一行诗。

当我写下一行诗,世界没有什么改变。抬首窗外,天空还在,没有溜走,有时沉闷陡峭,有时从那里流泻的阳光,多得令人发愁。冰川退化、萎缩,而群山依旧傲慢。用北方严寒取暖的人,曾写下“一个人就是他阅读的总和”。(布罗茨基语)那么,一个写作的人,能成为他写下的总和么?当我写下一行诗,什么都没有改变。内心的沮丧时刻,如涌动的昏昧、受挫的审美,此起彼伏、绵延不绝,使挑剔之眼习以为常,以至于怀疑自己写下的这行诗,是无效而不完美的。沙尘暴时而光临,意味着又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去了。鸽群在低空追逐、盘旋,孩子和流浪狗在草坪上撒欢,一树杏花或梨花的突然开放,使行人惊讶、驻步,而送葬的人,刚从郊外回到城里,看上去,与婚礼上回来的人并无二致……——一行诗,能接纳他们、体谅他们么?或者说,此刻看到的一切,能否目击成诗?

就像这部获奖诗集封底留下的几行文字,我曾希望自己做西域三十六国随便哪个小国的一名诗人。在数千人甚至只有几百人的绿洲上,母亲们将我的诗谱成摇篮曲,情人们用我的佳句谈情说爱;我的诗要给垂死者带来安宁,还要为亡灵们弹奏;我要走村串户朗诵诗歌,在闲暇季节到旷野去给全体国民上诗歌课。当然,我还要用诗歌去影响和感化国王,使他的统治变得仁慈、宽容而有人性。如果能做这样一名诗人,我认为是幸福的。

而现在,我只想做一名此时此刻的诗人,为此时此刻的一行诗牵肠挂肚、彻夜难眠,并从中得到力量,欣然而释然。我写下了一行诗,这是回形针般的灵魂弯曲得到伸展的时刻。这是“写”则意味着放下负担与重荷的时刻。这是同时向内、向外的镜中时刻。这是掘地三尺又离地万里的工作时刻。这是以日常性的还乡作为神游保证的抵押时刻。这是如同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吃惊的时刻。这是熟视无睹的事物再度陌生化、神奇化的时刻。这是一首孤单之诗面向“无边现实主义”的时刻。这是经由现代性这一“历史混合物”去发明新颤栗的时刻。这是抵御野蛮和裹挟、免于心灵碎片化齑粉化的时刻。这是忘却“时间在场”的焦虑、得到诗神庇护和救赎的时刻……

当我写下一行诗,世界已经有所改变。历史、现实与梦想并置于同一瞬间。西与东、近与远、梦与飞、江南与西域、顺德与乌鲁木齐……融汇成同一种真切的此在。如佛经所言“无缘大慈,一体同悲”。这是自我他者化、他者自我化的时刻,是认领自我、确认他人的时刻,也是用生命和创造来反抗虚无和死亡的时刻。世界再喧嚣,也容得下一个僻静的角落;世界再拥挤,也放得下一张小小的书桌;世界再错字连篇、诡异变幻,也插得进一行不占据任何空间的诗。我想起奥登的话:“时间无法容忍一个美丽的身体,却崇拜语言,原谅一个它赖以生存的人;宽恕懦怯、自负,把荣耀献在他们脚下。”是的,时间崇拜语言,与此同时,谦卑是诗人最后的课堂,因为谦卑是无穷无尽的。当我们怀着谦卑与敬畏之心写下一行诗,会有紧接着来到的第二行、第三行,以及更多的、无限的行数。毫无疑问,世界已经有所改变。闭上眼,母语伟大的河床里,冻结的时间已开始潺潺流淌……

 

年度散文家毛尖:我们要去改变平庸直到时代最终把我们抛弃

【授奖词】

毛尖的文章短小精悍,趣味盎然,语藏机锋,下笔果决,纸上的纵横捭阖,呼应的往往是现实的狂欢。她将学识隐于幽默,尖锐见诸笔端,不卖弄,真赤诚。她出版于二〇一四年度的《有一只老虎在浴室》,纵论电影、世象,反应敏捷,角度新异,不避俗词,不责俗趣,那些灵光一现的神思,如同她灵巧、智慧的语言,总能直入所论对象的内部,坦荡直言但无诛心之论,语义凛然但也不失好玩之心。她以专栏名世,却极大地丰富了当代散文写作的类型。

【获奖感言】

据说这是专栏作家有史以来第一次站在这个领奖台上,这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奖不是颁给我个人的,我是代表某个集体在接受这个表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个集体的多年努力,把我推上了这个领奖台。

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被别人称为专栏作家的时候,老实说,我内心有一种抗议,干嘛要加个前缀呢!所以我很努力地写啊写,上门女婿一样希望获得丈母娘的欢心,盼望早日摘帽直接成为“作家”。这种心思什么时候消失的,我不太确切,反正,这几年,我越来越愿意以专栏作家的身份站在我的位置上。

回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所有的文学偶像都是写长篇的,无论是曹雪芹还是托尔斯泰,无论是金庸还是钱德勒,他们无一例外是写小说的,搞得我也一直神叨叨地以为将来我是要写小说的。但我现在完全不这么想了。

几年前,我的导师王晓明召集我们十来个学生去崇明,讨论在这个平庸的时代如何作为。当时,我们把未来的计划命名为“热风”,沿用的,自然是鲁迅的说法,“周围的空气太寒冽了,我自说我的话,所以反而称之为‘热风’。”那天晚上,刚好碰上台风,屋外地动山摇,我们在里面也心动旌摇,摩拳擦掌地准备给这个寒冽的社会送上有温度的批评。说老实话,后来我们没有做得多好,但是,那个晚上的热烈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在彼此的激情和愤怒中辨认出一种休戚与共感,虽然大家都差不多人到中年,但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热情让我们很容易就冲动起来。那些来自我们成长年代的高尚愿望,那些被今天的生活所屏蔽掉的很多词汇,如果还能感动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感动更年轻的人呢?像“见义勇为”这样的行为,即使在今天不再构成我们生活的本能,但至少,我们可以在写作中恢复它,首先把它变成一种语词的本能,然后让它继续生长。用诗人兰波的话说,只要我们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到黎明时我们定能进入那壮丽的城池。

这就是我理解的专栏的使命,我觉得在今天,它的纲领一点不逊于小说,专栏作家在这个凌冽的时代当有更大的作为。世界再大,没有专栏作家不能登陆的地方;道路再窄,没有专栏作家不能插足的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比诗人和小说家更草根更率性更自由,我们没有过多的历史负担,也没有操不完心的排行榜,我们可以是一线的文化清道夫,一个转身,我们也可以是深闺的八卦爱好者。就像此刻,我可以毫不矫情地说,专栏作家的使命可以高过天,同时我也可以一点不用纠结地宣称,专栏作家也可以低到泥土里。本质上,我们与万事万物有着更家常的潜在情义,我们是通俗世界的一部分,是这个平庸的时代造就了我们,而我们全部的工作,就是改变这种平庸,直到时代最终把我们抛弃。

有一个美剧,我很喜欢,它叫《24小时》,主人公杰克鲍尔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奔波在脏乱差的火线上。我感觉,专栏作家,干的就是杰克的活,而等到太阳出来,杰克鲍尔就得消失,让位给崇高。所以,最后,让我用海子的一首短诗来结尾。这个,既是送给我们专栏作家自己,也是送给读者的,因为在这个冷时代,我们就是一边召唤太阳一边又被太阳融化的人——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年度文学评论家李洁非:我把自己作为牺牲奉与当代文学的祭坛

【授奖词】

李洁非的批评不断地自我修正与自我完成,他不以人论人、以事说事,而是追求人、事、史的统观,探究错综复杂的关系中那些不容忽视的思想节点和微妙之处。他出版于二〇一四年度的《文学史微观察》 ,有深厚的思力,细致的考辨,也有恳切的用心,以收入、宗派、口号、会议、斗争、批示为关键词,从小的切口进入,追寻一些文学问题的根脉源头,从庸常小事中发现真理,从个体命运中理清时代脉络,微观而不细碎,重枝节又有大视野,为我们理解二十世纪来中国文学的生产方式建构了全新的视角。

【获奖感言】

感谢评委会授予我第十三届华语传媒文学大奖•年度文学批评家的奖项。

这是一个历史悠久、有声望、甚至于有传统的文学奖项。至今,它已经连续举办了十三届。我们知道,在中国这非常不易。持续地做事,守住,以致慢慢让它成为一种传统,对于我们越来越难。当然,每年似乎都有新的文学奖项被创立,但我们更多地看到的是,曾经存在过的文学奖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可是,华语传媒文学大奖如今却已经办到了第十三届,这几乎成为一个现象。这种生命的可贵的延长,正在不断赋予它以“传统”的意义,因为所有的坚持,都不仅仅是时间的继续,也必然意味着一种内涵的伸展。这就是一个文学工作者如果得到它的青睐,为之倍感荣光的原因。

今天,此一荣幸降临在我身上,让人受宠若惊。近来,优秀的文学批评成果和批评家,逐年层出不穷,猥陋如小子者,从未敢奢望在这样一个面向全国的文学评奖中,膺此“年度文学批评家”称号。印象中,我大约有三四次进入过该奖项的提名名单,最后都失之交臂,而每次这样的结果,也实在意料之中,因为的的确确,当代文学批评界和研究界,强手如林,跟他们取得的成就比,我的工作存在明显的局限和差距。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我对自己终于厕身华语传媒文学大奖•年度文学批评家的行列,也至为温慰。去年这个时候,我突然生了一场病,此事令我坚实地意识到,最好的身体与年华已离我而去,我恐怕再也不宜像以往那样不管不顾地扑在研究和写作上,我将不得不放慢步伐,甚至可能很难有什么像样的成果了。去年,我是在刚刚校对完《文学史微观察》《天崩地解:黄宗羲传》两部书稿的时候,住进医院的。现在,评委会慷慨地把荣誉付与了其中的《文学史微观察》,对此,我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从十九岁发表第一篇文艺评论,迄今,我把自己作为牺牲奉与当代文学的祭坛,已超过三十五年。我从一个血气方刚、头角铮然的少年,慢慢地变成不疾不徐、沉吟为文的冬烘先生。每向前一步,都只是发现了过去脚步的歪浅,可能就像父亲大人给我所取名字暗示的那样,终此一生,都将用来克服缺点。所以回顾过往对我来说,谈不上什么喜悦,我不特常悔少作,甚至觉得所有前作都有可悔之处。我们这代人,生长在浅薄之中,少知无学,先天有很大不足。想想自己五十五年的人生,除了尚知浅薄而肯虔心上进、力求弥补之外,其他方面确实也就羞与人道。因此不再搅扰清闻,占用大家更多的时间。

请允许我怀着感愧交并的心情,再次说一声谢谢!

 

年度最具潜力新人文珍:我不把献身写作视为悲壮它是最高乐事

【授奖词】

文珍的小说有一种年轻的沧桑,里面藏着细腻的青春,也有青春破败之后的忧伤。那些迷茫的经验,文雅、深情,所敞亮的人性,却既狠绝又意志坚定。她出版于二〇一四年度的《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以空灵、清澈的笔墨,书写爱与欲的世俗意义,以日常的细节,描绘内心的皱折,并持续逼问存在中那些暗昩的区域。她近几年的写作,不断与时代较真,柔情而不虚美,直白但存着善意,均衡,有力,庄重,因独异于他人而前景广阔。

【获奖感言】

能获得第十三届华语传媒文学最具潜力新人奖,对我而言是非常意外又喜悦的事情。在此深深感谢组委会、各位评委老师及南方都市报。

在之前的访谈里被人问到写了多少年小说,我才发现如果高中日记的虚构场景对话算小说,那么已时近二十年;要求再严一点,从十七岁读金融时在本子上写的习作算起,也已经十五年了。我的许多同龄人早已纷纷出道多年,而我虽然2005年就在《人民文学》发表了第一篇小说《果子酱》,却直到2011年才出第一本中短篇集《十一味爱》。如此起大早赶晚集,固然有自身性格才华的限制,也有机缘巧合的因素。22岁考上北大中文系后,成为“文学研究与创作”研究方向的第一个学生,过早被众人关注期待,反而压力过大,痛感阅历和写作经验的双重不足,一度创作几乎停滞。 真正开始按自己的节奏和心意写作,是毕业以后到出版社工作,被人逐渐忘记创作专业学生身份以后的事。

从那时开始,虽然仍旧写得缓慢,却一直在写,也一直慢慢发表。第一本书被理想国出版后,积累了一些读者口碑,也得到了不少身边朋友的鼓励。而第二本书《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去年在中信出版,有幸得到了更多同行老师的关注。心怀感激的同时,也不免暗自惭愧。一直以来,我对自己始终不够自信,也着实不算勤奋,老觉得真正的写作尚未开始,此前一直在漫长地准备,等待,热身,以为写作如同一条将要用一生渡过的漫长河流,非超群技艺、健康体魄和钢铁意志兼备者不能胜任。而近两年的得奖,就像游泳运动员提前来到赛道练习,满心以为比赛还没有开场,尚未完全做好竞技准备,却误打误撞接连得到了金牌。因为其实还不够好,有一点心虚,但大抵还是快乐的。

事实上,写作的瓶颈一旦冲破——当然每次小说开头都是一次推倒重来——带来的大多都是快乐。 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我在第一本书的后记里写过,头一天晚上把《气味之城》匆匆结尾,第二天醒来仍觉得不太妥当,又改了一个上午。搁笔的那一刻,蓦然间发现一个具体而微的小世界初生的簇新、美丽、盛大。我好像亲眼看到了那两个人在舞池跳了一夜的舞,感到了舞池旁喷泉的丝丝凉意,也闻到了一阵又一阵浓郁的栀子花香。而那场景其实也是男主人公的幻觉。就在这梦中之梦里,我梦游一般起身,走出家门坐公交车去花卉市场,给自己买了一大束百合。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回程时同车人善意的微笑,而我心想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是在体恤自己创世的艰辛,我想要用这些旧世界的花朵给予自己犒劳。

完成自己满意作品的那一刻是最狂喜的。而此后的发表、评论、结集出版乃至于获奖,都是附带的福利。虽然也很好很好,但都比不上初完成那一刻的喜悦新鲜;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很多人把献身写作视为悲壮。它当然门槛很高,进阶艰难,但却是我以为的,生而为人可以拥有的最高乐事。唯一需要犹豫的,只是当我们最终尝试进入已陈列无数先贤的圣殿之前,是否可以毫无愧色地说,“我尽了我的全力。”说完便可以死去。  

圣经第一章“创世纪”有言:“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小说家最大的狂妄就在于和神一样渴望创世和命名,而不仅仅是了解和记录时代。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如实的记录,所有通过肉身凡胎的眼耳鼻舌身意记下的文字都值得怀疑,也多半打上了鲜明的个人烙印;但好的创作者应该在此基础上创造一种更大的来自自身的真实。再偏颇的事情做到极致,总有立此存照的意义,最不济,只要足够努力和真诚,一个书写者也一定可以抵达自己才能的尽头。  

在北大读书时我写过这样一首诗。它的名字叫《骊歌》。  

以最易化齑粉的沙砾熔铸基石

以宣纸立墙

以天置顶

以梦为马,为牛,为床铺青石地面

设桌,椅,凳,镜,台为烛照,通门窗,进出氧气

以心先士卒,出将,入相

始称君王

以黑暗为舞台,为化妆师,为幕布

徐徐拉开

展览一座空城

这是差不多十年前的诗。原来那个时候,我就已决心将一生交给无中生有的创造,来抵抗生老病死本身带来的虚无。佛经和圣经我同样爱读,二十诸天之一叫“金刚秘迹”,又叫密迹力士、秘密主,是手持金刚杵的夜叉神总头目,《大日疏经》说“西方谓夜叉为秘密,以其身口意速疾隐秘,难可了知,故旧翻或为密迹。秘密主即夜叉王也。”我看到就觉得是在说小说家,在说我自己。想象中,自己就是这时代的秘密主,殚精竭虑,不断寻找材料制造新的城新的人,又手持烛光引领偶尔走进这城里的访客造访城中顶出色的建筑,花园和住户。当第一个黑字落在白纸,犹如第一滴春雨落入土中,看似无声,而创世的工作却早已悄然开始。而我只希望自己一点点手创的城,是人心中难以摧毁的梦境之堡,而非绚烂五色却可一把抹去的速朽坛城。

此外,因为从小随父母从湖南迁至广东,又在中山大学度过了本科四年最黄金的时代,广州在我永远是最无可取代也最怀念的城市。而我本科时就迷毛尖老师的影评,贾平凹老师是我以为最有职业精神的说部前辈,诗人沈苇来自我另一个深爱之地新疆,还有史观开阔的李洁非老师和我勤勉的师兄徐则臣……在离广州如此之近的顺德,让我和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一些创造者一同获奖,这对我而言意义何啻重大。这是对长期自我怀疑者的巨大肯定,让我相信自己的城虽建得旷日持久耗资巨费,却不至于迅速破门失城凋败废弃¬;进出内外的行人虽不多,却每时每刻总有人肯真的进来,亲手抚摸那墙,安然坐在那椅,晒我亲手锻造的太阳,仰望我刚刚完工的银河,又与我城中老少妇孺一同欢笑落泪,扬眉低头。真实和虚妄并存于一处,过去与未来皆打通无碍,活人和幻影能彼此陪伴,这就是一个创造者可以得到的最大安慰。

最后感谢那些喜欢我作品的读者们和一直无条件支持我的家人。也谢谢在座诸位耐心听我说完这一番梦话。再鞠躬。

[责任编辑:杜鑫茂]

标签:华语文学传媒大奖 贾平凹 作家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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