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纪录片之父拍饿死人的年头:村子依旧贫瘠(图)
章梦奇采访了老人之后,创作了舞蹈,并将舞蹈带回村子里表演。
《《回忆:饥饿》剧照,文慧根据年轻人寻找的“饥饿”记忆,创作了这个舞蹈。
返回村庄
任定其的故事被罗兵拍成了一部纪录片:《罗家屋:我和任定其》,这部纪录片是独立纪录片工作者吴文光发起的“民间记忆影像计划”的一部分。吴文光让一群平均年龄25岁的年轻人,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庄,用镜头对准村庄和村里的老人,围绕三年自然灾害的饥饿,寻找逝去和变化中的记忆。在历史的宏大叙事下,那些被人遗忘的乡村细节就像一口深井,埋藏着现实社会和历史的种种真相。
近三十年来,吴文光一直用介入中国现实的记录形式,观察中国转型阶段纷繁的现实。
1990年,吴文光将摄像机对准他身边的“流浪艺术家”,拍摄了纪录片《流浪北京:最后的梦想者》,这部纪录片被认为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第一部纪录片,吴文光因此也被誉为“中国独立纪录片之父”。
1998年,他和助手跟随河南的一个以“走江湖卖艺”方式的大棚演出团走过北京郊县、河北、天津、山西等地,近距离并微观地记录下一种“江湖生活”。吴文光对纪录片《江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认为自己在拍摄“自传”,自己就是大棚演出团中的人、身置中国现实处境中的人,“这一切里面所产生的东西,历险、坎坷、友谊、背叛,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我自己生活里面的。”另一方面,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在其中他的工作“对大棚人没有任何帮助”。
纪录片的无力感深深困扰着吴文光,他问自己,“我们怎么能拿着摄像机去拍摄底层,然后成了‘来自黑暗深处的人’,在心理上洋洋自得?”
200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国-欧盟村民自治培训计划项目”找到吴文光,希望他拍摄一部关于村民自治的纪录片。吴文光为此策划了“村民影像计划”,10个村民来参与拍纪录片,100个村民来拍照片。来自全国18个省和直辖市的51个村子的100个村民得到赠送的照相机,而10个农民,拿起了自己生命中第一台摄像机,他们当中岁数最年轻的是24岁,最大的是59岁,8个为男性,2位女性,村民们第一次透过镜头,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和记录身边的故事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声音”。
在他们的镜头中,村民作者深深卷入到村子的日常生活中,冬天、夏天、打架、闲聊、纠纷、家长里短,纪录片在极为现实的层面上呈现着现代农村的生活细节。也有人拍摄河水的污染、环境的冲突,将片子作为维权证据申诉,摄像机成为村民自我赋权的有力武器。对于这些镜头,没有人会挑剔技术问题,甚至天然、质朴、粗糙的技术都显现了村民影像的真实性。
“村民作者”的出现,给了吴文光启发那种对生活的熟悉程度,打开自己生活的勇气,是他无法做到的。他发现,村民的生活本身影响着他们拍摄的本身,而形式、意义等等他所熟知的艺术话语对于他来说,可以完全被丢弃。在一些电影观摩会上,吴文光坦言,村民的天然和生活的丰富性完全弥补了所谓的技术。他说:“村民的技巧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在“村民影像计划”的基础上,2010年,吴文光开启了“民间记忆影像计划”,鼓励年轻人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庄,当年轻人不断地卷入村子,在老人们破碎的记忆和点滴的细节中,在失语的乡村与冷漠的村民中,他们通过共同的文化记忆寻找到了重建公共生活的可能。
迄今为止,这项计划共有64人进村或回村采访,被访人是来自17个省、110个村子的698位老人,从55岁到97岁,全部是第一次面对镜头,讲述50年前的饥饿经历,包括罗兵拍摄的老人任定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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