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仇
1966年,毛头青年瑟鲁在非洲的乌干达大学任教,时逢奈保尔也在该校做驻校作家,两人由此结识,从此开始了长达30年的友情。瑟鲁是晚辈,尊奈保尔为师。奈老师回英国后,瑟鲁随即到伦敦投奔,获引见给当地的文学圈,但奈保尔很快埋怨瑟鲁逗留太久,给他写了逐客信,可惜美国徒弟不解其意。他走了以后,奈保尔说他实在讨人嫌,“我写了一封指桑骂槐的信给他,以为他会就此不再来信……可信还是源源不断。”
不过,奈保尔并不拒绝时不时地跟瑟鲁吃顿饭——全由徒弟埋单,但瑟鲁成名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1996年,奈保尔和瑟鲁一同受邀参加海伊文学节的讨论会,两人坐在台上,据报奈保尔一直扭着头,拒绝与瑟鲁的眼光相碰,现场的气氛令人窒息。
瑟鲁随后发现当年请奈老师雅正的一本自己的首版书,赫然出现在某书商的珍本书售卖目录上,要价1500美元。他生气地给老师发去传真,随后收到奈保尔新妻、巴基斯坦裔女记者娜迪拉·卡努·阿尔维转述的复信,“(告诉)他离我远点,别再说我的事。”
自1996年的海伊文学节后,两人只见过一面,那是在南肯辛顿的大街上。“他想跟我说说那事。”奈保尔回忆说,“我正要到什么地方去,停不下来。谈的非常短。”他又一次大大地恶待了瑟鲁,还留下一句典型的奈式刻薄忠告:“夹起尾巴,您就凑合着过吧。”
瑟鲁的心碎了。1998年,他出书《维迪亚爵士的阴影:友谊跨越五大洲》,指出奈老师一贯不把他当人看,并将奈保尔写成一个坏脾气的吝啬鬼和自大狂,十分多疑,曾经怀疑他意图勾引师母——奈保尔已故的苦命结发妻子帕特。但是出版社和律师拉了单子,让瑟鲁删这儿删那儿,还有不绝于耳的忠告:“他要是告你,你可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你?”
瑟鲁没办法,只好在书中对奈老师的暴脾气遮遮掩掩。“我曾想写他对自己太太的残忍,他对情妇持续了25年的癫狂统治,他抽风似的狂吼乱叫,他的沮丧,他关于自己是最伟大英语作家的可笑争辩(他头一次这么说,是34岁时在蒙巴萨)。”他在2008年旧事重提时说。
奈保尔也对他记恨甚深。娜迪拉2009年1月在《闲谈者》杂志撰文披露,夫妇俩曾造访乌干达一位巫医,对瑟鲁和传记作家帕特里克·弗伦奇施咒。后者根据维迪亚爵士的自述,于2008年出版的大作家传记中,将他写成嫖客、负心汉和虐女狂,致坊间大哗。瑟鲁则公开说,此书证明了他过去所言不虚,因此十分畅快。
破镜重圆
然而上周,奈保尔握住了瑟鲁的手。
这一幕发生在正在举行的2011年海伊文学节上。组织者发现两人被安排在5月28日的同一个活动,细心地做出安排,以使这对老冤家保持安全的外交距离。但经英国大作家伊恩·麦克尤恩从旁热情鼓动,瑟鲁终于和奈保尔互致问候。《星期日电讯报》以“令人感动的破镜重圆”予以报道。
看到奈保尔走进会场,瑟鲁对身边的麦克尤恩说,“天啊,那是奈保尔,我该过去问个好,但我真不想。”
“生命是短暂的,”麦先生开导美国朋友,“你应该去打个招呼。”
瑟鲁于是走上前,向奈老师伸出了手。“我很想念你。”他说。
奈先生看了看太太娜迪拉,然后握住了瑟鲁的手:“我也很想念你。”
“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讲话了。”瑟鲁稍后说。“我要用黑体加粗来记录今天的这次经验。”
奈保尔也慈祥地说:“我非常高兴看见他。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轨,我也觉得开心。”
娜迪拉后来告诉《独立报》,瑟鲁非常友善。“这场文坛宿怨就这么结束了。”
那么两人会不会恢复老习惯,一起吃午餐呢?“那谁知道?”奈太太表示,“这是个奇怪的世界。”
奈保尔的杠杠
奈保尔以牛气冲天闻名,素来认为自己是五道杠级别的大师,其他作家的杠杠都不如他多,因而在文坛树敌甚众。瑟鲁曾说,弗伦奇的那本传记如此全面,使得该书更像是一份自恋症研究报告,而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传记。“奈保尔的病症成了中心,他的写作则成了点缀。”
大凡作家的传记,总会有份心仪作家、作品的名录,但是,“奈保尔最喜欢的作家是他爸爸西婆萨德,康拉德有些东西还凑合,福楼拜只有一本书令人眼前一亮,别的作家全得给他靠边站,要不就受他的贬损——乔伊斯、狄更斯、EM·福斯特、毛姆、凯恩斯、简·奥斯汀、安东尼·鲍威尔、瓦尔科特,还有好多别的人,也包括我。”瑟鲁写道,“我是个‘相当一般的家伙’,‘给低俗人等写些个旅游书而已’。我还是个无聊、‘在非洲给黑鬼们上课’的教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