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八分钟]需要勇气的民主 裸体健行是否被同意

核心提示：瑞士的直接民主非常有名，今天世界上少有的一个把民主变成这个样子的国家，直接民主在某种情况下是要勇气的，你要在群众之间，在认识你的人的身边，为了你相信你所知道的事情，你喜欢的一个议案，你要站出来在别人面前。于是大家也要学懂了，这个投票结束了，刚才谁举手支持什么，这种事大家要文明的，礼貌的把它忘记掉。没有一对很好的观察者的眼睛，不够敏感的化，瑞士的很多事情是看不出来的。

凤凰卫视2月26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们现在有很多人去瑞士旅行，然后旅行完回来之后会写很多游记，去多几趟之后呢，也许会写一些比较有深度的游记，然后变成一本书，那么看这些书你当然也能够了解一下瑞士的风土人情。

但是坦白讲，如果你没有一对很好的观察者的眼睛，或者说你住的时间不够久，或者不够耐心，不够敏感的话，很多东西你是看不出来的。比如说原来瑞士人很喜欢穿红色的鞋子，不一定每个人都会有双红色的鞋子，但是据说你在各大火车站仔细算一算，你在那待半小时的话，你可以看到十来二十双红色的鞋子，这个比例会超过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

为什么呢？不知道，但总之就是这样。另外大家都说瑞士很干净，街上没有垃圾，他们的确非常爱干净，非常喜欢收拾垃圾，但是有些东西他们不把它当成垃圾，比如说吐出来的口香糖跟烟屁股，好像很多地方都能够看到，而且他们不觉得，真的觉得那好像不是垃圾，是另外一个物种，另外一个事情。我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我去瑞士去的够多，而是因为继续要给大家介绍的这本书DicconBewes他的这本书《SwissWatching》，《瑞士观察》，《SwissWatching》其实它的英文原名是语带双关的，当然包含一个瑞士表的意涵在里面。那么这本书写的非常有趣，非常深入，但是又有记者的那种现场临场感在，难怪在前两年出版之后被选为各大报的，国际上很多大报把他们选为年度的好书。

那么我们看这本书，倒不是因为我们想莫名其妙挑一个国家对它多点认识，而是因为这个国家能够告诉我们很多这个世界上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另外一种社会政治经济体制它存在的可能性。

我常常跟别人讲说，政治是什么呢？政治有时候是一种想象的艺术，是一种关于可能性的艺术，政治并不是要告诉我们人民老百姓你命中注定应该要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面，而是应该要让我们想象我们有没有另外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有没有别的可能性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套政治制度是永远不变的，永远不可能变化的，那是一种谎言。

但是让我们凭空去想象另外一种还未存在的理想生活方式，听起来太像乌托邦，于是我们就可以看一看实际上在今天地球上面有多少种跟我们自己有益的生活方式存在，就能够拓宽我们想象力。

比方说民主，很多人都讲民主，那么到底什么叫做民主呢？我们继续看这本书，这里面提到了这么一件事情，就是每年4月份的最后一个礼拜天，瑞士有这么一个州，我们知道他有26个州，其中一个州叫做，对不起，我不会念德文，那么这个州它的一个市镇里面，它的主要的广场，这个广场是个斜坡形的石砌，那种典型的欧洲小城镇的广场，这广场上挤满了人。

然后有一些广场中心的喷泉，旁边都站满了一些人，然后广场边的商店、餐厅打开门，里面也都是一片人海。

另外有一些人干脆在附近的高楼或者住宅，比如说跑到人家住家里面打开窗户，坐在床沿上面，都聚在这儿，这在干嘛呢？他们正在进行传说中的瑞士版的直接民主。

瑞士的直接民主非常有名，今天是世界上少有的一个国家，仍然在把民主变成这个样子的，像希腊式的那种民主做法，什么意思呢？就是事无大小，瑞士人都喜欢要公投，比如说从我们这个地方上，商店应该几点关门，就劳工法例嘛，那么这个要公投一下，到了一个州，他们这个所谓的州呢大概还比不上咱们一个县那么大了，那么到了州地区，州要盖一座桥，公投，全国性的一些重大的法律，比如说当年的女性有选举权，这个在瑞士是很晚才有的事，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但是事实如此，70年代瑞士女性才有普选的权利，当然更应该要公投。

所以平均瑞士人一年大概要参与四到五六次的公投，这些公投是有一些固定的程序，而我刚刚说的这个州则保留一种最传统的公投方式，怎么样？全民露天公投大会。那么在这天我们看到，这个城镇的公民们都来了，来了之后在干嘛呢？在这个地方聚在这儿，然后上面有一些州议员在听着一个一个议案，提出来。一个一个公投的议案提出来，然后大家就举手，举手投票是露天这么点算，人头点算，不是匿名投票，而这个举手的方式就像几百年前瑞士立国的时候，他们宣示的方法一样，要先发誓，这个发誓就是手是这么举起来，像童军发誓一样。然后所有的男人，很多男人都还带着一把剑，那是干吗的，为什么要带剑呢？那是因为曾经有段时期，这个剑被认为是个公民身份的象征，现在虽然早就不是了，但是你今天呢，爷爷传给爸爸，爸爸传给儿子，他们仍然当成一个身份的骄傲会带过来，你带的这把剑能够代替你的公民身份证来参与投票。就你要投票吗？亮把剑出来，那就能投票了，然后大家就开始辩论，一个一个议案，是非常的耗时费时的，就搞下去，搞大半天。

那么我们的作者他当天目睹的最刺激的一次公投议案是什么呢？关于市政议会，是关于裸体健行，什么叫裸体健行？因为瑞士人喜欢健行，瑞士是全民热爱运动，那么按照我们这本书的作者讲法，他们不叫热爱运动，简直是过度好动。那么在这个州就有很多人慢慢地开始觉得我们既然在大自然环境之中，那么好的环境散步，爬山，我们应该更自然一点，脱光了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脱光了来，那么于是有人就发起公投，要来讨论这个东西到底合不合法。那一天当然这个议案被否决掉了，也就是说裸体健行在这个州是不被允许的，被抓到要罚款的。我们的作者佩服的地方是，有很多人他当时是举手，当众举手说他支持这个，因为他爱这个，这说明什么？直接民主在这种情况下是要勇气的，你要在群众之间，在认识你的人的身边，为了你相信你所知道的事情，你喜欢的一个议案，你要站出来在别人面前。于是大家也要学懂了，这个投票结束了，刚才谁举手支持什么，这种事大家要文明的，礼貌的把它忘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