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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岁黄永玉驳鲁迅名言:干吗要活在人的心上 用得着吗

2013年09月10日 08:28
来源:新京报 作者:姜妍

【论写作】

希望反映丰富多彩时代

新京报:你这部小说容纳了太多东西,自己有考虑结构的问题吗?

黄永玉:我没有结构,按照年份写。现在正在写什么呢?写到学校,先碰到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很有意思,一直到“文革”过后我们还有联系,懒洋洋的,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是个印尼华侨,见谁谁都讨厌。他讨厌人家,人家也讨厌他。人家一生气,他就说“那那那我请客,小巴黎。”有的人不买账,请客也不理。就这么一个人。到了学校之后他不考试,在学校玩了一年多。跟我同班,比我大3、4岁。考试时脚都跷在课桌上,光脚,一边抠脚一边答题。老师说“你这个同学脚不要跷在桌子上考试。”十几分钟他就交卷了,什么都先交卷,最后看榜,他考第一。

新京报:后来还有联系吗?

黄永玉:到了解放后,他在侨委工作,讲话还是讲风凉话,到我家说“我没有办法啦,你现在当教授了。”有一次说要请我和我爱人吃饭,快走到餐厅时,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不想吃东西。”我说“你这个混蛋。”“文革”后他又说请我吃饭,说这次真的请客。我找了7、8个他不认识的朋友,狠狠的,什么菜都叫,满满一桌。他吃一半站起来说“我这个人真无聊,请你们这帮无聊的人,花我这么多钱。”九几年在香港见,他又那个样子,说风凉话。所谓人性,他是个好人。这个人写完了,现在写另外一个。我也没有提纲,有提纲就限制了。

整个来讲,我希望反映一个时代,丰富多彩的。不是说这个是革命者,这个是落后的。

【叹故乡】

凤凰那种漂亮风格没有了

新京报:你的小说里也有很鲜明的时代背景,比如写到了村里人对照相的看法,对孩子喝牛奶的议论。

黄永玉:外面传来一些文明的事情,大家就很惊奇。两节手电筒照不远,买个四节的,白天也照。后来有六节电池,能打到山顶上的庙里头。很多东西城里头有城里头的感觉,我们有我们的感觉。比如一大清早,河边都是雾,几百妇女在河边洗衣服,太阳从山上出来……城墙、城门楼子、老远的桥、山上的雾,这些城里的孩子看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当时我们不懂得把感觉标示出来,但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受到浸润。汽车都没有见过,老远一个点子,像一座房子一样。坐汽车的时候,上面走了,下面没有走,这是乡下人的感觉。个人有个人吸收的方式。

新京报:发布会上,你也提到了凤凰子弟的一些好传统。

黄永玉:到1950年我回去了也是这个状况,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带几个香港朋友到凤凰。当时正好过年,我们到山坡上的一家做客,那个人家给每个客人做一碗酒酿加鸡蛋,客人放了红包。我们告别下山,那个老太太拿着红包追下山来,“掉了东西,里头有钱!”“就是给你的。”“那怎么行,不要不要。”然后半路有个客人说帽子不知道丢到哪儿。我说总会有人拿来的。果然一个骑车的人追上来问“你们的帽子是不是?”当时是这样好的,现在你再去看看……

新京报:完全不一样了。

黄永玉:所以我现在都不想谈我家乡的事,老百姓自己并不喜欢这种风气,一进城要收费。我说我不敢回去,把我作为老百姓的黑后台,我不能表态。当年那种漂亮的风格都没有了。

【谈终极】

干吗要活在人的心上

新京报:你曾经说过对身外之物并不在意,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黄永玉:工作嘛,我干活有个特点,画到快完总觉得遗憾,没有画好,到了下张又发现有点问题,整个过程就是个遗憾的过程。我不是故意谦虚,就是很老实地创作。但是写文章,我可是尽了力了,一个字一个字,写文章比我画画认真得多,好费力,所以也快乐,反复雕琢。

新京报:刚才谈到你对生死的看法,那你怎么看自己的终极问题?

黄永玉:我死了以后,不要骨灰,也不要盒,烧完了,家里人就回来了,不要带东西回来。跟很多没有家的老百姓骨灰一样,混在一起。我在农场的时候,去火葬场搬骨灰,那骨灰有火燃烧的磷脂味道,然后倒在水田里面,那个稻子长得特别好。我死了以后,骨灰倒在稻田里,也不要江河湖海,不要搞这个,死的终极就是这样的。那么打块碑,就刻上“爱,怜悯,感恩。”爱所有的人;怜悯世界上做这么蠢这么残忍的事情;感恩,多谢前辈对你这么好,多谢朋友的爱。鲁迅说,如果一个人不活在人的心上,他就真的死了。干吗要活在人的心上?用得着吗?把我送到火葬场,朋友们回到我的家喝杯咖啡,算了。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黄永玉 京报 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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