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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黄裳几乎无所不能 竟然还是坦克教练

2012年09月06日 12:03
来源:东方早报

黄裳,原名容鼎昌,1919年出生,山东人,曾在南开中学和交通大学就读。1943年至1946年间,黄裳先后就读校园、出任美军翻译,奔波于成都、昆明、印度等地。后定居上海至今,就任《文汇报》记者、编辑、编委等职。

黄裳在散文、戏剧、新闻、藏书等领域均有建树,与梅兰芳、巴金、郑振铎等文化名人相交甚笃。著有《锦帆集》、《妆台杂记》、《过去的足迹》、《珠还记幸》、《金陵五记》、《银鱼集》、《榆下说书》等。

学者李辉印象里的黄裳是“颇不善言谈,与之面对,常常是你谈他听,不然,就是久久沉默,真正可称为‘枯坐’”,然而重新翻阅《榆下说书》、《银鱼集》等,文字后面的一种名士风流,那些与自己极爱的张岱、余怀声气相通的流风遗韵,又宛在眼前,总觉得面对老人,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与求教的。

每天上下班都经过陕西南路与淮海中路交界处,触目所及无不是喧闹的广告与行色匆匆的人流,然而,热闹繁华只是这里的表象,这里同样拥有另一个世界———宁静,比如陕西南路的丰子恺故居,很安静的小小庭院,门封着,只有一个小小的门牌,门前花草扶疏,迎风招摇,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远去了,只有那些简练的笔触存在着———子恺先生已经过去很久了,然而他那些满溢童真以及那幅《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的清凉画面却会永存。

可以让人神定气闲的当然并不仅仅是子恺故居,还有一位文化老人隐于这条路层层梧桐浓阴后的红砖小楼中———每每想到仍有这样安静的老者在这座奔忙物欲的都市陶然于故纸堆,偶尔弄弄笔翰,莫名就觉得上海的文化底气到底是足的。

老者名黄裳,以藏书名世,更以独特的书话散文让人回味,虽年近九旬,皤然一老翁,然而这些年笔头似更见健,除去一些出版社翻来覆去不耐烦地印出他的旧文,新作时不时也见诸报端杂志。

知道黄裳住在陕西南路好几年了,但一直没打听老人具体住在哪个小区,有时经过一个报摊,忽然想着老人说不定也会出来买份报刊,或者不期而遇,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就行了,并不一定要和他搭话———当然,这种想象中的不期而遇是从未有过的。

直到那天李辉在北京发来短信,说这次到上海有拜访黄老的安排,问自己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这真是意外之喜,我回了他三个字———“太好了!”放下手机,却不免有些忐忑,说起来,读黄老的文字很多年了,多多少少也算仰慕者之一,但真正要与老人见面,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心,和他说些什么呢?李辉被黄老称为知己之一,然而即使是李辉笔下,印象里的黄裳也是“颇不善言谈,与之面对,常常是你谈他听,不然,就是久久沉默,真正可称为‘枯坐’”,这一切自己是可以想象的,然而晚上于灯下重新翻阅《榆下说书》、《银鱼集》、《黄裳书话》等,文字后面的一种名士风流,那些与自己极爱的张岱、余怀声气相通的流风遗韵,又宛在眼前,总觉得面对老人,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与求教的。

(一)

第一次接触黄老的文字大概还是中学生,不期然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篇《淮上行》,彼时正被一些文字粗疏的小说搞得大倒胃口,读此文低回婉转,如品佳醪,一股名士味,隐隐可见,不由眼前一亮,且所说又是沿运河从扬州到淮安的典故往事,很是亲切,就此记住了“黄裳”这个名字,然而自己当时并未刻意去寻找黄裳的书籍,中国现当代写作者中,当时苦觅的除了会稽周氏兄弟的文字,就以沈从文、废名、汪曾祺、郁达夫等人的居多,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来说,其实与黄裳那些“爱好旧史、癖于掌故”的文字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

即使现在,搜集了那么多老人的书籍,但仍然觉得老人是只可远观而难以走近的———这真是一个怪感觉,而与沈从文、汪曾祺等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同。

拥有第一本黄老的书似乎是《黄裳书话》,是在扬州小秦淮河畔的古籍书店觅得的,当时与《鲁迅书话》、《周作人书话》、《孙犁书话》放在一起,五折,一股脑全拿下了,很是爽气,随后又在南京上海扬州等地购得《榆下说书》、《小楼春雨》、《珠还记幸》、《妆台杂记》、《清代版刻一隅》以及全套的《黄裳文集》等,包括近年来新出的《来燕榭集外文抄》等,断断续续买了有一二十册吧,几乎都没一下子读完,多为没事时挑几篇读读,很是耐嚼。《黄裳书话》中自己最爱的两篇是《海滨消夏记》与《老板》,与别的文章略有不同的是,这两篇文章不是单纯的掉书袋或记掌故,更非版本目录之学,而是见出社会人事的变迁,见出活生生的人生,读之让人怃然:《海滨消夏记》看标题很有些自在悠然,似乎潇洒得很,然而所记其实为1959年-1961年黄裳被下放奉贤、宝山农村劳动之暇读钱锺书《宋诗选注》与陈援庵《通鉴胡注表微》的往事,那些下放劳动的点滴往事在作者笔下并不感觉是在吃苦,作者自述云:“能赶上参加这种古老的田间劳动操作是幸运的,因为这一切迟早都将过去。”

文中记有睡在鸭棚打手电看《表微》,题记有:“辛丑芒种后二日,守麦于鸭棚,中夜大雨,雷电时作,倦极思睡,而蚊扰不已,蛙声鼓噪,漫记。”又有:“午后暴蒸热,飘风细雨,自鸭棚归,芒刺满身,读至此。”这里简直就是寄悲痛于悠闲了,读后掩卷———这真是一个书呆子,一种痴气,然而正因为有这份痴气,黄裳才算是性情中人吧。

《老板》和其后的《记徐绍樵》都是一路文字,是记书商(或称书友的),寥寥数篇,在其文字中十分难得而珍贵。黄裳的藏书之富无疑是有赖于这些书友的———虽然那些书友也让他有过那么多失望,他自己说:“我以为旧时代的旧书商人,也是值得像《游侠列传》那样为他们写一篇合传的。”《老板》是记徐家汇旧纸铺老板的,黄裳引以为豪的配齐整套的《小说月报》就端赖于这位老板,这样平凡的小人物在黄裳笔下纯然是白描笔法,平平淡淡的文字,然而其内里却厚实异常,像压得紧实实的茶干,就着淡茶,咬一小块,回味无穷,这文字让我想起汪曾祺的小说《戴车匠》、《陈小手》,随着社会的变迁,写出纸铺老板这样小人物的人生沉浮,简直就是史公龙门家法写就的一部列传,这样的文章与《史记》、《陶庵梦忆》、《板桥杂记》无疑是有很深的渊源关系的,隐隐有家国之思,又有一种人生的大追问隐于其中,但作者却如老板的老太太,平静地告诉人家老板死了,嘴角还挂着微笑———这微笑里其实是有泪花的,只是没让人看见罢了。

[责任编辑:吕美静] 标签:黄裳 黄永玉 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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