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的道义内涵
记:依你看,在所有的缺失中,最关键的缺失究竟是什么呢?
刘:问题这么杂多,彼此又这么缠绕,往往都不知从何处下手,所以你完全可以理解,来自各个专业的学者,对于轻重缓急的关注点,注定会不一致。
比如,在那天的研讨会上,尽管都在关切中国的命运,但研究国际关系的学者,就更强调主权,研究国内政治的学者,则更强调人权。而我这个人文学者,自然要更从总体出发,反对把政治学所关注的权力问题,从其他社会现象中割裂,而必须像马克斯·韦伯那样,从经济活动的背后,看到伦理立场和价值预设。正因为如此,我的回答是——在所有的缺失中间,我们最缺乏的其实是道义!
记:你的这种看法,会不会被他们看成是迂阔的?
刘:我曾经专门发表过一篇讲演,题目是《道德资源:中国发展的瓶颈》,其中有段话,正好是在反驳这样的荒唐看法:“道德问题并不是迂远的念头,只由几个迂远的书生在空洞地唠叨着。道德问题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心底。它总是在现世地报复着我们——就像你决不能往游泳池里撒尿,不然你终究要在尿液里扑腾一样,就像你决不能破坏对于老人的孝敬,否则你的子女终究会还给你一个凄惨的晚年一样,我们必须认识到,眼下整个社会都为之寝食难安的恶劣风气,其实正是全体社会成员共同造下的孽!”
记:我恰巧读过你那篇讲演,里面的观点给我印象极深:人们已经开始知道保护自然资源的重要性了,但千万别以为,所有的制约都来自自然资源的匮乏。如果缺乏道德资源的依托,在整整13亿个被市场化煽动起来的不受伦理约束的赤裸裸的欲望面前,任何丰富的自然资源都会被耗尽。
刘:在你引述的那段文字之后,我还更加戏剧性地指出过:“如果没有道德资源的依托,即使这个社会短期内尚可以谋求发展,这种发展的代价也太过高昂了。各种歪门邪道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被创造出来,让人们防不胜防,而且这种防范本身,就已经是多余付出的社会成本了——我们简直要拿出一半人口来充当警察,又拿出另外一半人口来监督这些警察!”
记:把这样的逻辑推演到极致,局面确实既恐怖又荒诞。无论如何,我们面对的现实世界中,道义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刘:为什么古代哲人要把人类的道德律令,说成是高于人间的“天理”?这正是因为,这种调整与规范人际关系的原则,根本就是不随主体意志而转移的。它的客观性表现在:哪怕天地寰宇中只剩下两个个体,而且这两个个体还不是生活在地球,但只要他们同样分为独立的主体,那么,如果他们想要共同生存下去,就同样需要公平正义,同样需要道德金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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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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