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学需要聪明且耐守清高
季羡林后来如此回忆:“原卷残破,中间空白地方很多。老师讲后,我们要跟踪查找文法和词汇表。”虽然艰苦,但是季羡林的求学经历可遇不可求。
季羡林的弟子、北京大学教授段晴说,梵巴语(梵语、巴利语)永远不会是一门显学,它永远是一门象牙塔的学问。它很难,要求学的人聪明而且要耐守清高。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吐火罗语。但是,学习吐火罗语比学习梵语还要难。
据钱文忠介绍,吐火罗语不是各方面已经被用近代西方学术语言再次规律化了的梵语。学习梵语就是学习一门古代外语,而学习吐火罗语,其实是在重复一遍破译解读的过程。学习梵语的人,本身是一个学生;而学习吐火罗语的人,本身还多少必须是一个解读者。
1935年,季羡林赴德国哥廷根大学留学。二战爆发后不久,他的博士导师瓦尔德施密特(Waldschmidt)教授被征从军,替代者是原本已经退休了的西克教授。其时,季羡林已经基本修完了必需课程,正在集中精力撰写难度很高的博士论文,本来并没有从事吐火罗语研究的打算。而西克教授却在第一次上课时就对季羡林郑重宣布,要将自己毕生最擅长的学问,即《梨俱吠陀》、《大疏》、《十王子传》、吐火罗语,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季羡林。
西克教授所讲的这4门绝学,前3种是列入哥廷根大学的正式课程中的,吐火罗语不是,是他额外开设的。当时从学的只有季羡林和一位比利时学者。西克教授凭借《吐火罗语残卷》、《吐火罗语文法》二书,成为成功解读吐火罗语的首代功臣。因此,季羡林在吐火罗语研究的学术谱系中属于直接受业于解读者的第二代。
“老师对语法只字不讲,一开头就念原文……吐火罗语残卷在新疆出土时,每一张的一头都有被焚烧的痕迹。焚烧的面积有大有小,但是没有一张是完整的。我后来发现,甚至没有一行是完整的……这一部文法(指《吐火罗语文法》)绝不是为初学者准备的,简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我们一走进去,立即迷失方向,不辨天日……”季羡林后来如此回忆。“原卷残破,中间空白地方很多。老师讲后,我们要跟踪查找文法和词汇表。”虽然艰苦,但是季羡林的求学经历可遇不可求。
2005年,北京大学开设了第三个梵文巴利文本科班,距前一个班已经20年了。20年间,北京大学虽无本科教学,但研究生的梵文课却没有断过,前后培养学生不少于15名。段晴主持的“梵文贝叶经及佛教文献研究所”也集中了一批学有所成的年轻人,研究工作充满活力。而同样是非通用语种的吐火罗语,已经没有人能够传授了。钱文忠在复旦大学历史系开授的课也只是梵文。那么,吐火罗语除了进入沉睡以待后学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参考了季羡林所著《学海泛槎》、《季羡林自述》、《留德十年》以及钱文忠所著《季门立雪》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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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 建 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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