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铮：公安文学的突围

雷达（中国作协创研部原主任、著名文学评论家）：

我感到吕铮不仅是公安文学、法制文学这一领域的青年作家，而且是全国的文坛上实力比较雄厚的、思维活跃的、创作硕果累累的突出作家，我很惊讶。今年在发展中国作协会员的时候，我接触到了吕铮的材料，我看到了之后非常震动，他这么年轻已经写出了六七部长篇作品，这么年轻又在一线警察的岗位上，有这么大的创作量，感到惊讶。这次我集中看的是《赎罪无门》，看后也受到了震动，我觉得第一章马庆闯酒局的情节，拍案叫绝。吕铮对北京的土著语言、北京警察的形象能写到这么活灵活现，真是罕见。这在我们整个文坛中，也是罕见。他通过语言、通过对话、通过一场酒席来写人物，写的太好了。这个老马呢，倚老卖老，嬉笑怒骂，厚颜无耻，整个嘴脸面目可憎。通过土著的语言，比如酒桌上的话来描写人物。我当时就有一种感受，吕铮把公安文学的真实和这个领域的真实性，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以前许多人写公安，也有许多突破，也试图想写出一些活生生的个人，但总是不忘他警察的身份，总觉得警察职业身份的特征是不能丢的。所以在写这些人物之中，作家会加入一些外在的性格特征，比如说性格火爆。而吕铮写的老马，是一个写到骨头里的人物，而且这个人基本上与是否穿着警察服装没有太大关系，写出了一个北京特别文化熏陶出的人，这点让我十分钦佩，从这一点上他是有突破的。不再是我们以前非常顾及警察身份，增加一些性格的作料，为了完成某种主题的工具。吕铮写的这个人物把外在遮蔽的东西全脱掉，就小说第一章老马闯酒局，就是作为一个短篇小说也是很精彩的。这是一个突出特点，一句话总结就是：公安文学的真实性推进了一步。

第二点，有心理深度，有人性的复杂性。许多章节看后很有感动，比如老马到公安医院去查自己的病例，为了怕医生不把病情透露给当事人，冒充自己单位的领导去看病历。当他看到自己癌症晚期的时候，那一瞬间对于一个人的残忍可想而知，但他还要维持他冒充的领导的平静，实在陷入绝境。写的很精彩。老马在知道患了肝癌之后，到单位去清理自己的旧物，每一件东西都会引起回忆和联想，同时发现了自己没有完成的这起案件，这一段我也十分欣赏。到了最后老马突然昏倒，柜子也倒了，整个过程却没有一个人帮他。因为老马的为人差劲，所以没有人伸手去帮他，这种写法是很残酷的，实际写出了人的复杂性，这也是值得我们拍案叫绝的。

第三、这部作品，不再是只写警察的公安题材，而是一部直面人生的作品。是一部描写人置于死地之后，在生死的绝境之间的人性作品。使人性最赤裸裸的呈现，去掉了遮蔽物和伪装性。古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吕铮写的就是这种情景。这个小说的主题既有公安破案这个传统意义上的问题，警察与罪犯同时患了癌症、身处同一病室这样一个情节，同时也是写人在医院、在病房、在生死面前，对人性的考问。这是两个主题相互交叉的。吕铮对生活思索了很多，让读者会有许多共鸣。比如吕铮在小说中写道“什么叫亲人，其实是每天到病床前坚持送两顿饭，伺候你的人”等，都是生活朴素的哲理。还有个情节，是一个小孩送给张文昊一块苹果，这块苹果一直到干枯了还在这儿摆着。还有原本受众人瞩目的张文昊，在得了癌症之后，一夜之间瞬间从各大媒体上消失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这些情节都是把人放置在绝境之中去观察人性的，所以这部作品是写人、写人生的。

第四作为一个破案的小说，其实破案的结果，张文豪一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不是一个有悬念的小说，但是他仍然要把这个作品演义一遍，这个过程本身也是有味道的，耐人寻味。

但整个创作有一个问题，这个作品写作比较传统，让我想到了一些浪漫主义的创作特点，有一定的传奇性，充满了戏剧化的特点，影响了人物性格的深入化。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吕铮小说中的特点，一方面是叙事的，另一方面是表白性的，另一方面是抒情的。这是吕铮小说的三个语言特点。有的人物语言和话剧的台词很接近，戏剧化的特点比较明显，造成了有些人物的说话像是演说家，虽然我们看了很过瘾，但写得比较外露，把一切道理都通过人物说出来了，人生感悟的段子有些多。这个小说，救赎与解脱这个过程，构思下了很大功夫，老马最后换肝，是张文昊偷偷捐款，但老马最终也要让张文昊得以最终的救赎。最后张文昊的遗书写得太清晰了，是否符合癌症病人半昏迷状态的写法。还有一个是，老马性格的问题，这个小说老马的性格在第一章就完成了，直接造成了后面的性格没有发展。前面写的过于狠，老马的性格过早完成，后面就变成了一种性格和动作的延续，没有再大的发展。

总体来说，吕铮的这部作品我是非常赞赏的，拍出电影业肯定会非常好看。希望吕铮的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