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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志浩致梁漱溟

2012年06月01日 10:20
来源:文史参考 作者:谢志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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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报》总编辑孙炳文先生,看到您稿子的署名总是“寿民”、“瘦民”,便提笔代拟“漱溟”的笔名,先生颇觉别致可喜,沿用之。孙先生与女编辑任维坤,结为百年之好,一代才女孙维世,便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而任维坤的妹妹任载坤,便是哲学家冯友兰的夫人。

先生的《究元决疑论》,既反映一己的心思,也是对报人黄远生的纪念,在《东方杂志》发表之后,颇受学界瞩目,在范静生先生介绍下,前往拜访蔡先生。蔡先生其实在上海已经看到该文,一番倾谈,甚为投契,蔡先生邀请您到北大讲印度哲学。先生于1917年10月,交卸司法部秘书职务,与陈独秀、胡适,同年进入国立北京大学,既是先生人生的一大转折,又是新文化运动的一桩盛事。

先生要在“新潮”、“国故”之外,梳理东方文化的特性,为东方文化声辩,这对于意气用事的国人来说,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具有庸俗进化论倾向的新文化弄潮儿,把“古今问题”转换为“中外问题”。也就是说,在陈独秀一帮人看来,古老中国现代化的问题,其实,就是把中国充分世界化的问题。古老的中国,在新文化领袖看来,可以说一无是处,遭得很。而“国故”派,只是认为古老中国好得很。表面上看,“新潮”与“国故”势不两立,其实,当“新潮”具有一种政治正确的时候,“国故”派,没有真正的说服力。

先生之可贵之处,正在于赞扬民主和科学为西方文化之两大异彩,并对“新潮”莫逆于心,但,先生要告诉大家,中国文化和印度文化是怎么过来的,而西方文化又是怎么走过来的,理性分析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优缺点,充分说明了先生好用心思、不苟同的风格,令人赞佩!

可以想见,先生在新文化运用的风口浪尖,讲述东方古学所面临的压力之大,正是这种压力,产生了《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这一经典。

有一张北大的老照片,能够印证这种压力。北大哲学系学生照毕业照,好多先生穿长袍马褂,文科学长陈独秀和梁先生相邻。照片洗出来之后,冯友兰给陈独秀先生送照片,陈先生边端详照片边发感慨:梁漱溟的脚伸得也太长了。冯友兰说回应:陈先生,请看清,这是您的脚,已经伸到人家那里去了。

1924年,已经站稳讲台的先生,辞去北大教职,是否受够了这种环境的窝囊气,不得而知。先生宣讲辞职的理由,确实令人心动:先生讲,学生学,不是一种好办法,因为老师只管灌输知识,而不管学生的思想和生活。

先生要与青年为友,一要帮着青年走路,二要注意到他的全生活。后生觉得,先生的办学思想,来源于孔子的私学和宋代的书院。尽管曹州中学失败了,曲阜大学的愿景也无从实现,1925年春,先生回到北京,住清华园,发誓三年不出。由于先生所具有的人格魅力,曹州中学有几位学友,前来追随先生,不得已,师生在什刹海赁房而居,师生在一起,濡染观摩,虽然清贫,“回也不改其乐”。学友们随先生从游,砥砺品行,切磋学问,特别有意思的是,很早就起床,坐而论道,举办朝会,团坐静默之后,先生偶亦发表朝话,无不有感而发,流淌着一股真善美。

先生一生,除了教书,还要进行人生思想和社会活动。先生身边总有学生追随左右,深为敬服先生个人魅力的同时,不能不说,曹州中学、勉仁中学,先生书院似的教育理想,得到了相当的实现。

先生一生,可谓生于忧患,历经晚清、北洋、北伐、抗战、内战、建国、文革、改革,饱经风霜,艰苦备尝,特别是三个“九一八”,给人难以忘怀的印记。第一个“九一八”,先生已经在山东邹平开展第三阶段的乡村建设,国难日亟,地方自治和乡村建设,必须加紧进行,此时,先生以社会改革家的形象出现;第二个“九一八”,指的是1941年9月18日,先生在香港首创民盟机关报——《光明报》,一是唤起国人,共求大局之好转,一是开辟自由言论的园地,此时,先生不避艰险,展示了一个政治家的风采;第三个“九一八”1953年9月18日,在中央人民政府会议上,先生犯颜直谏,“但我亦要考验共产党所云批评与自我批评如何,看看毛主席有无雅量——意指毛主席末后自行收回说我有恶意的话。”此时,展示了先生的儒家风骨。

不少学界晚辈,看到先生第三个“九一八”的大无畏气概,真想把先生树立为反抗威权的典型,无奈,先生却一直在反省自己,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须行恕道。其实,早在先生在北大任教期间,毛润之就经常出现在同事杨怀中先生家中。1938年,先生出现在延安窑洞之中,并彻夜长谈,是有着内在渊源的。也正因为,有了在窑洞的交谈,对润之有知己之感,同时共产主义可以破除“我执”,这样,先生与主公才能够“和而不同”,无奈,主公不仅不能理解自己,还给自己扣上反动文人的帽子。

1974年2月,先生在政协学习会上作题为《今天我们应当如何评价孔子》的长篇发言,阐述孔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引发了长达半年的批斗,9月23日,召集人询问先生对批判大会的看法,答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这正是先生特立独行,表里如一的儒家本色。

谁也没有料到,先生能够穿越时空隧道,活到改革开放的大时代;更让人惊诧不已的是,先生这位最后的儒家,在1978年2月的“两会”发言,痛陈中国要完善法治,现在是转折点,因为,人治将日趋没落,法治将日益兴旺,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后生从您身上看到儒家宪政主义之深邃。

1988年4月13日,先生到良乡上祖坟,因为风大,致使病重。临终前对医生说:我太疲倦了,我要休息!话音刚落,先生往生,时间是1988年6月23日上午。

呜呼,先生尚飨!

 

后生谢志浩

2011年12月11日,荷锄斋

[责任编辑:徐鹏远] 标签:谢志浩 梁漱 纪念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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