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华:戏剧或许无法改变世界 但可以让观众面对现实
林兆华和德国戏剧的渊源甚久,早在1994年,致力于中德文化交流的德国歌德学院就与林兆华合作,将歌剧《浮士德》搬上舞台。在那之前的1985年,林兆华就曾首受邀到德国汉堡的塔利亚剧院排演《野人》。20多年过去,对于这个诞生了布莱希特的戏剧大国,林兆华始终深感折服,并感叹戏剧在德国国民文化中的地位。“看了很多德国戏剧,感觉德国人很哲学,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德国戏剧更有力量。”
去年第一届邀请展上,在所有7部作品中,唯一的国外剧目就是德国汉堡塔利亚剧院的《哈姆雷特》,即便当年大导自己也有一部《哈姆雷特1990》同时上演。林兆华当时坦言这是一部“打自己脸”的引进之作,因为自己受了刺激,所以希望把这个刺激传递给中国戏剧。而今年第二届林兆华戏剧邀请展上,两部德国戏剧《毒》和《在大门外》给了国内观众更深远的“刺激”。此前,因为语言的障碍和市场的局限,德国戏剧很少来到中国。但林兆华不仅坚定地把德国戏剧介绍到了中国,在挑选作品时更是完全不考虑剧目的商业价值,而取决于他对剧院水准和导演水准的要求。也因此,这次的《毒》和《在大门外》虽然在题材和形式上都相距甚远,但两部作品却都展示了德国戏剧特有的深刻严谨,达到了欧洲乃至世界戏剧的一流水准。
与林兆华一起促成了两部德国戏来华演出的歌德学院中国分院院长安德思也曾经是一名戏剧从业者。在他看来,德国戏剧的力量源自其持续不断的自我更新,以及它对社会做出的贡献。安德思这样回应林兆华的提问:“戏剧对时代做出评论,它尝试以娱乐的方式、从全新的角度观察社会。”
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看林兆华邀请展的两部德国作品,也许不足以了解世界戏剧的当代面貌,但却足以看到中国戏剧和当代欧洲戏剧的差距。而因为这一次邀请展,德国戏剧开始以一种更完整的形象进入中国观众的视野。在邀请展期间,早报记者采访了两部作品的几位主创和剧院负责人,这些德国戏剧人对于本国戏剧的描述,对于自己对戏剧艺术认识的讲述,或许可以更好地有助于解释:戏剧到底是什么?也或许可以帮助回答:中国戏剧,到底怎么了?
《毒》导演西蒙斯:思考本身也是一种乐趣
《毒》来自有德国最好的剧院之誉的慕尼黑室内剧院,导演约翰·西蒙斯(Johan Simons)是欧洲重量级戏剧导演之一。剧本出自德国当代著名剧作家洛特·威克曼斯。女演员伊尔泽·德·布劳弗凭借在该剧中的表演二度荣膺荷兰蒂奥多戏剧奖最佳女主角。
该戏是剧院今年6月刚首演的新作,讲述了一对夫妻9年前因为车祸失去了孩子,他们在痛苦地分别9年后再次重逢,却对孩子死亡后有着不同的人生选择和生活态度。导演表示,这部剧作的主题是人类如何面对痛苦,甚至于一个社会如何面对自己的回忆。
这是一出完全以剧本、表演取胜的作品,舞台上只有几排空空的座椅,布景简洁,舞台手法也看似简单。男女主角在一个固定的空间,进行着持续的对话,在情绪的高潮,有歌者在观众席中唱起飘渺的圣歌。如同导演自己所言,这部作品的故事非常简单,但情绪却非常复杂,全剧的精彩之处在于剧本的对话,但同时需要演员和导演有精准的把握。在他看来,这样的剧作,必须要让观众达到生理上的触动,才能实现作品的震撼性和穿透性。
对于中国观众而言,这样的题材和形式,很有可能造成“沉闷”的观看效果。而《毒》却实现了导演的初衷,剧作里那些充满人性反思的对白,在演员细腻自然的表演下直抵人心。看完演出,对于这部纯粹以扎实的戏剧功力取胜的作品,很多观众和国内戏剧人更多只能表现出一种望洋兴叹的感慨。这样对于人性有深刻洞察和内省的作品,在中国的原创剧本中少之又少,而能在舞台上完成如此精准把握的演员和导演,似乎也很难寻觅。
有意思的是,虽然慕尼黑室内剧院是德国的剧院,但全剧的导演和两位主演却分别来自荷兰和比利时。他们说,自己很庆幸能在德国工作,因为德国的戏剧环境能让人思考——不仅让创作者思考,也让观众思考。
约翰·西蒙斯先后在荷兰和比利时组建过剧团、做过艺术总监和导演,他介绍说,荷兰的戏剧现在也面临娱乐化的倾向,但德国戏剧却始终秉持着自己严肃的戏剧精神和反思传统。这也是德国戏剧能够吸引全欧洲戏剧工作者的原因。
而对于自己工作的慕尼黑室内剧院,西蒙斯表示剧院的风格非常多样,《毒》只是其中的一种。而且大多是原创剧目,今年16部剧目中只有两部是经典剧目,分别是易卜生和高尔基的作品。当被问及德国观众是否愿意接受来自戏剧的思考,西蒙斯说:“戏剧不应该回到浅层次的消遣。你必须让观众认识和发现,其实思考本身也是一种乐趣。”
塔利亚剧院总监卢克斯:德国人看戏花钱很少
相对于《毒》的质朴深刻,《在大门外》是一部更为凝重绝望但又放肆狂烈的作品。带来这部戏的汉堡塔利亚剧院是林兆华的“老朋友”,也是德国最具盛名的国家剧院之一。《在大门外》是德国战后“废墟文学”的代表作,作者沃尔夫冈·博尔歇特是二战幸存者,他于1947年创作了该剧。他在写《在大门外》时表示,这是一部“没有任何剧院愿意演出,没有观众想观看”的作品。但这出戏令整代人“哭泣”,并成为德国中小学课本的读物。
剧中的主人公士兵贝克曼,从战场返回到饱受战争蹂躏的家乡汉堡。这个他曾经称为“家”的地方已经全然陌生——父母逝去,妻子的床上躺着的是她的情人。无家可归的贝克曼始终处在生与死的困惑中,易北河给了他唯一的出路,顺流而下的河水带着他的躯体走向坟墓。
《在大门外》也是塔利亚剧院今年新排的作品。导演卢克·帕西瓦尔(Luk Perceval)是塔利亚剧院的首席导演,去年邀请展的《哈姆雷特》同样出自他手。他手中的《在大门外》是一次直面死亡和灵魂的呐喊、嘶叫、呓语。全剧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重金属摇滚乐对观众耳膜和心灵的撞击中度过。舞台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男主角的扮演者菲利克斯·克诺普同时也是摇滚乐队“我的黑暗之星”的主唱。剧中的台词都是如同诗句的独白,支离破碎却充满了对战争和人生的质问。黑暗、幽深、冷峻的氛围笼罩全场。和《毒》的自然主义风格迥然不同,《在大门外》是一出有着强烈表现主义色彩的作品。
对于把这部作品带到中国,塔利亚剧院的总监约辛姆·卢克斯表示自己起初很忐忑。因为这部戏有着鲜明的德国特点,它讲述的是战争对于德意志民族的影响,这是德国人的创伤,也是所有欧洲人的创伤。他介绍,这部戏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演的次数很多,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不怎么演了。因为在战后,德国人更多的是思索痛苦,思索战争的意义,为什么会失去爱人失去故乡,但很少思索罪过。但他们现在重新创作,进行了合乎时代的处理,主人公的呐喊中既包含了痛苦,也包含了罪责,这也是这个剧本台词非常伟大之处。
对于德国戏剧,约辛姆·卢克斯介绍,德国戏剧的观众还是大学生居多。但一个国家级剧院有责任吸引更多人来看戏,因而剧院的风格很多样,他们也不会过多考虑票房。剧院每一个演出季会有相应的主题,接下去的中心主题就是“变迁中的社会”。
虽然抱怨德国政府因为经济危机削减了对戏剧的拨款,但在参观了中央歌剧院和国家大剧院之后,约辛姆·卢克斯还是对自己身处的德国戏剧环境颇感庆幸。他告诉记者,塔利亚剧院每年有75%的经费来自国家,25%由剧院承担。而中央歌剧院却和他们相反,25%来自国家,75%自行承担。国家大剧院的演出票价更是让他们咋舌,因为这样的价格即便对于德国人来说,也是非常昂贵的。卢克斯说,在德国,每个居民人数超过3万的城市都会有国家拨款的剧院,所以几乎任何城市都能花很少钱看戏剧演出,因此戏剧在德国有着非常广泛的基础。对于德国戏剧是否会遭遇商业冲击,卢克斯回答说:“汉堡也有很多商业演出,但一个城市的文化终究应由非商业化的艺术形式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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